上界3

莫思思其实非常好看啦。

在高一入校的第一天其实林西月就注意到了莫思思，那时候的莫思思还略显稚嫩，穿着广实特有的学院装，蓝白衬衣搭配着白色短裙，扎着一个高马尾，背着一个粉红色包，上面还有着巴比熊的公仔挂坠。

她走进班级，怀中抱着几本装甲操作基本理论，左顾右盼，最后坐在班上靠窗的位置上。林西月肯定及确定，当时班上所有的男生眼光都聚焦在了莫思思的身上。这个风头甚至都压过了学校里面被誉为校花的杨婷婷，所以杨婷婷在背后没少给莫思思使绊子。

还记得当时莫思思在和杨婷婷竞选班长失败后，杨婷婷朝着莫思思射过来那挑衅的眼神，就像是高傲的孔雀，再向自己的竞争对手开屏示威一样。当时所有人都在庆祝着杨婷婷。

“不就是个班长嘛，有什么了不起的。”只有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出现，这句话就是林西月说的，他当时趴在桌子上，无精打采的说了这么呢一句话。因为他觉得莫思思无限好，配一个班长还不是轻轻松松，没选上是他们瞎了眼。

就因为这句话，林西月就被杨婷婷讨厌了三年，连带着她的追求者们也一起孤立了林西月三年。林西月无所谓呀，反正他们的圈子也不是林西月这种穷人能够融进去的。林西月只希望莫思思能不难过而已。

林西月坐在班上靠窗的第三排，班上的同学多多少少都听过林西月的废物事迹。初中三年全靠混，每次考完试出成绩，老师都会当着全班人的面说：“还好有林西月，不然我们班的平均分不得翘到天上去。”

惹得全班哈哈大笑，林西月这时候就缩着脑袋，用手扶着额头，就怂在那里。他也确实反驳不了，要不是有个在上界的老爸，他甚至都升不上来高中。

“说是有一个上界爸爸，但这么多年了谁都没有见过，谁知道有没有。”这句话的开端就是徐金华说的。林西月起初听到他们这么说的时候还会反抗一两句，后面被徐金华惹急了，他脑子上头踹了徐金华一脚，然后他就被徐金华叫了五六个人将他给暴揍了一顿，林西月就老实了。

也是自那之后，徐金华就开始欺负他。导致在分座位的时候，甚至都没有人敢和林西月一起同桌，怕殃及池鱼，一起受到徐金华的欺负。

只有莫思思，当时是什么也不管，在众人的注视的目光之下，坐在了林西月的旁边。当时如果眼神能杀人，相信林西月早已经被班上那些男生给千刀万剐了。

林西月可没管这些，他只觉得莫思思在朝着他走过来的时候，世界仿佛都静止了，一切都凝固成了永恒的画卷。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形成一道道金色的光柱，却不再移动，像是被施了魔法般停留在半空。微风也止住了脚步，原本微微摇曳的树叶此刻如同精致的雕塑，脉络清晰可见。只剩下了他的一颗心在扑通扑通地跳。她就好像是天使一样，照亮了林西月灰暗无光的人生。

老师其实劝过很多次莫思思换座位，其实就是怕林西月影响到莫思思，但是莫思思执意要坐在那里，老师也无可奈何，只能在私底下找林西月私聊：“你要是影响到莫思思的成绩，你就回去给我找家长。”那时候林西月低头点是，保证不会影响到莫思思，加上莫思思的成绩不退反进，老师这才放过了林西月。

林西月也不想失去莫思思这个好同桌啦，毕竟他这种爹不疼娘不爱的孩子，能有的东西本来就不多。

在开家长会的时候，妈妈永远都是去弟弟的家长会，一次都没有来过林西月的家长会。看着班里位置上全部都是同学们的家长，只有自己的位置上是空空如也的，他不禁又怂起了脑袋，每次没来他都会被老班带去教育一番。在别人放学都是豪车接送的时候，他就迈着自己的步伐，故作潇洒的走回家，其实就是去菜市场。

他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的窘迫。在别人都羡慕他没有人管，可以随心所欲的做自己的事的时候，他也会暗暗羡慕别人能够有家长来接送。妈妈是没空来接他啦，爸爸，一想到爸爸林西月的眼神就会更暗淡几分。

他每天最开心的就是，去菜市场买菜，可以吃回扣，每天剩几块钱每天剩几块钱，这个钱就是自己的，不用再上交给妈妈，也不用留着钱买明天的菜。妈妈每天都会给发50块钱的餐补过来。所以他每次买菜的时候，都是想着怎么能够应付了事就应付了事了，不用考虑吃太好，花的都是自己的钱，心疼啊。

加上他也有点自己的小心机，晚饭的时候，他也会作弄一下自己的弟弟林颖川，故意放咸或者是放辣，两兄弟都不怎么能吃辣，但是谁知道林西月的恶趣味呀，他每次看着林颖川被辣的脸颊通红的时候，他就想笑，虽然他也挺辣的。 菜市场人声鼎沸，下午六点，林西月下课，和往常一样，他去到菜市场买菜准备今晚的饭菜。“西月又来啦？今天阿姨这里有新鲜的皇帝菜，你最喜欢吃的......”林西月很耐心地跟菜市场的叔叔阿姨们打着招呼。

他跟菜市场的阿姨们关系都很好，每次过来买菜的时候，那些阿姨都会给林西月送点菜，或者是鸡蛋什么的。林西月特别喜欢吃虾，所以他几乎每次都会去买虾。

卖虾的是陈祝爷爷，他很慈祥，每次去他都会给林西月多放几个。他是看着林西月长大的，林西月这个孩子从十一岁开始就自己来菜市场买菜，他很心疼。他常常跟旁边买菜摊位的阿姨说：“这个孩子多懂事呀。”

可他悲伤的眼神里面，满是心疼和忧伤。

临近高考，当林西月再去菜市场买菜的时候，陈祝爷爷问林西月想考哪所大学。

林西月说：“考什么大学呀，不想离开广州，陪陪你们多好。”

陈祝爷爷说：“陪我们干什么，我们这些人都是快入土了，没出息。考到上界去，那上面可美得很呐。”

说这话是陈祝爷爷满是向往，他有一个儿子，去上界二十多年了，一次都没有回来过，或许，他也很想去上界，去见见自己早已经素未谋面的儿子。

林西月眼珠子转动着说：“陈祝爷爷，等我高考结束了，我来你这当个小工呗，陪着你。”

听到这话，陈祝爷爷吹胡子瞪眼，猛的拍了一下林西月的脑袋：“小兔崽子，你要真考不上大学，我这可不要你。”

林西月笑着摸了摸刚刚被拍的脑袋：“知道啦。”林西月点点头，将买好的虾带着准备回去。

“等一下，”林西月回过头，陈祝爷爷正从自己的摊位上颤颤巍巍地拿出了一袋牛肉，将这袋牛肉递给林西月。

“明天高考了，今天吃点好的，爷爷祝你明天旗开得胜。”陈祝爷爷沧桑地说。

林西月看着这位老人，他长得不高，这么些年在岁月的摧残下甚至是变得更矮，他的胡子连带着头发已经花白。他的孩子没回来过，他也一直坚守着自己的摊子，他说如果自己换位置了，等到孩子回来的时候，找不到他怎么办，他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和阿姨们闲聊斗嘴。

外表看着是挺开心的，可林西月知道，这位老人的身体早已经残破不堪。他是一个尿毒症患者，在如今的科技下确实是能够痊愈，但是费用却是很昂贵，他也只能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维持着现状。

“谢谢。”林西月收起了和阿姨们嬉笑的嘴脸，郑重地朝陈祝爷爷说了一声谢谢。

“回去把回去吧，孩子，给自己做一顿好吃的。”陈祝爷爷挥挥手，无所谓地朝着林西月说。

林西月走在回去的路上，看着手里面多出来的牛肉。他是一个坚强的孩子，此刻鼻子却有些发酸。人总是这样，在面对世间的不公时总是能够咬牙强撑，而面对一丝温柔的时候，所有的防御在此刻好像都丧失了作用，它无形的，将一个人的坚强给消融掉，露出了处在防御之中，那个无措的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