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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少年仗义(第1/2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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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山牡丹开得晚,开得时间也长,丁瑛摇头晃脑吟着五言绝句,领一位助他逃开无聊课业的客人赏花。

“‘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客人您来得及时,山上多雨,再晚一两天,花便该被打落不少了。”

客人并不答话,只是看着漫坡红花面上略带愁容。丁瑛见此便静立一侧,猜想他该为何人。毕竟玄清、玄微两位道长对他管教甚严,若有课业,待客之事少叫他陪同,今时却放其练字中途休息,恐怕是师父要前来一会。

出着太阳,丁瑛也不好站着打盹,客人一直闷着不说话,他东顾西盼跟着站了半个时辰实在有些难耐。

“小道长,你师父让你一直陪着我直到他来?”

“是。”

“练字和练功相比,你更喜欢哪个?”

丁瑛一时迟疑,“感觉差不多,都是练心法。”

客人一笑,“那再等我一时,我下坡看看。”

只见客人振臂而起,从牡丹花中点点掠过,又不碰花朵丝毫,转眼消失在视线。丁瑛看得惊叹,若说师父师伯二人轻功好似闲云野鹤,潇洒自由,那此人轻功便如山中之风,起落无心。

哪知此人一去不返,徒留他一人原地等候,这无聊也就更甚一分,早知如此还不如坐在堂中写字,好歹大家都在练。又等半个时辰,他腹中空空,终于见师父玄清背手慢悠悠晃来,如获大赦。

玄清笑着问他:“这便等急啦?”

“那客人也不跟弟子说话,我俩干站了半天,他又抛下弟子自己到坡下去了,弟子能不急么。”

“果真还是孩子。”玄清听了这牢骚哈哈直笑,他有心锻炼,独行总是最难的一关,也无妨,凭丁瑛的悟性,不需他提点,早晚能悟到。

怕荒草侵袭花田,坡底有人定时清理,碎石一片片积累,慢慢铺出块平地,供看护之人休息练功。客人此时正同护花弟子讨教武艺,拳对拳,掌对掌,敏捷身法让人难占便宜。

见玄清到来,二人各退一步,弟子行礼,客人却闪身挥拳而上。

玄清右臂一挥,左手跟上,交错截住客人双拳,瞬间后撤,客人还手不得,只得随他退入花丛。

“思空老弟怎去而复返?”玄清双手重又覆于身前,笑容和煦,“盗圣也有没把握的时候?”

“子仪老兄,你就莫取笑小弟了。我这一身功夫,到你这儿,可是无计可施了。”李思空笑着感慨,“那时我自负盛名,不是你在京城帮我挡了一挡,我还去哪儿遇见丛然她娘呢。”

“所以此次你来——算姻缘?不过,你怎知这次我便同意一算呢?”

“茫茫人海,她的女儿找到了我,缘分总该到了。”

“非也非也,这缘分的一头可始终在你手里牵着。”陈仪抬手,指了指李思空的心,“可惜啊,可算之时却不能算了。”

李思空怔然,咀嚼多时,他还是问道:“龙门之行比起皇宫大内,哪个更为凶险?”

“这还用问吗?”

于是李思空眉间阴霾尽扫一空,问起小辈,“丛然两个呢,走了?”

“随门内二位弟子替人打抱不平去了。”

是那黄家二姐,她少时同袁成复等山上一众弟子玩得颇好,后嫁与小南沟一生刘敬宣。嫁去不久,刘生老母便逝,刘生一姊回来奔丧不久又去,家中自此便剩二小夫妻。好在家中尚留三五十亩地,收成好的话一亩能收三四石粮,男子白日田中做活,歇息之时手不离;女子养些鸡鸭,纺两块布,纳几双鞋,补贴家用。二人扶持,也算能温饱,这欢欢喜喜生了小娃,倒平遭一起祸事。

里正上门道了喜,却是来征税。两年前朝廷再往甘凉之地发兵,刘生服孝得免此役,只需缴足钱粮寻人另替。奈何那所替之人身死边关,官府所发抚恤明显少于往昔,那户所剩妇老领了抚恤,干脆变卖家田南下楚地投奔亲戚。此后夏秋两季田税,里正收了刘家的,又借口补偿死者多收,说要收够三年。而今日他家新增了人口,又上门要其交杂税二十,补今年村里缺了的人头税。

哪有这等事?儿童之人头税也要满七岁才取,小小幼儿方满百天。刘生便与里正理论,刘家虽是外来之姓,但也在此地生活多辈积累田地,有战事以来,各项苛捐杂税,小小之家一点闲余都要掏空。邻里本是看个热闹,听刘生有理有据、言辞铿铿,忍不住帮腔,质问里正太平年间可是要把人逼死,才收了盐税不久,今日又来。有家也控诉道,家里两个劳力,先后都去过凉州,一个服役,一个送粮,一趟回来,半条命都要没了。

里正被人骂着,仍是梗着脖子说种种税务皆是县府摊派,不可违抗,可给几日宽限以物当之,再来若还不交,便要拿人了。

小儿降新生,家中花销添,几百钱的积蓄也用得七七八八,但二十还有,黄二姐便想着算了,孩子小,怕出事,家里不好过,再请娘家帮衬些罢了,安安稳稳的,过了考试,也就有盼头了。

变故便生在此时,刘生依言交了税,却同里正又起言语冲突,最后失手打死了里正。平民伤乡官,邻家皆有罪,刘生的几个邻居也不敢替其辩白,皆承认是他故意伤人,县衙于是批画收押,定秋后问斩。

乡中一直对刘敬宣颇为照顾的陈孝廉听说此事,赶到县衙求情,但命案铁板钉钉,何况死的是乡官,就算冲突起于征税,上面定的数,谁有什么办法。唯有死刑一向慎重,交了钱,大限便可后推,交了足额,囚犯便有可能等到大赦之日。

那请这云顶天宫之人有何裨益?乡官虽非国家任用,但以县府选定,多由乡里之中名望之家承担。这二者牵连密切,是以乡官常借机敛财,又无所忌惮。虽栾川县令非本地人氏,其他县官总与各乡士绅相互有所交往,小南沟也不例外。刘敬宣虽要给人偿命,里正这投机敛财之罪也不可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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