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夜谈

“你究竟要装作看不到我到什么时候？”

面对女鬼的提问，陶美瑶依旧默不作答。

此时此刻，她终于熬过晚饭时间，陶美瑶回到房间，准备学习一会儿。

她下学期准备考教师资格证，这是他们专业毕业的硬性条件。她觉得，既然选择了音乐教育，就要先把本专业学好，虽然她现在还不确定自己以后到底会从事什么工作。

为了让自己能够专心学习，她打开了蓝牙音箱，开始播放自己最常听的列表。里面的歌曲都是无人声的纯音乐，能够让她迅速沉浸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其中有很多曲目都出自一个名叫“s2therhh”的作曲家。

可惜，女鬼依然在她身边不停地絮絮叨叨，让她无法把注意力集中在课本上。

“那么肥美的烤鸡，你居然就吃了两口，还把鸡皮给去掉了……哇，实在是太浪费了……”

“既然那么爱吃，你去吃啊！”陶美瑶终于忍不住爆发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她对女鬼的恐惧已经渐渐淡化。因为她确信女鬼正是她的大脑因饥饿而功能紊乱制造出的幻觉，而且那女鬼除了样子有些恐怖、话有点多之外，其实并没有显示出其他会威胁到她安全的行为。

甚至可以说，它垂涎于美食却吃不到的样子看起来……有点可怜。

“我倒是想……可是我死了啊！”女鬼丑陋的脸扭曲起来，身体也开始剧烈抖动。

它这是……哭了？

陶美瑶顿时消了气，软下语气安慰道：“对不起，戳到你的痛处了。”她接着试探性地说：“不过……你们这种的，不是应该还能投胎嘛，下辈子再吃也是一样的，对吧。”

“不一样……根本就不一样……你不懂……我才不要去投胎，你也别想劝我去。”女鬼不停地摇头，甚至转出了残影。

“啊？为什么？能投胎不是好事儿吗？”陶美瑶突然对这个赶不走的家伙来了兴趣，“我听说，那些十恶不赦的坏蛋会直接被送到地狱去，看来你并不是坏蛋，对吧？”

女鬼抹了一把不存在实体的眼泪，立刻回答道：“当然不是坏蛋。其实，我……”女鬼以一种人类不可能做到的幅度前后左右转动了一圈脑袋，陶美瑶又忍不住感到一阵不适。不过，考虑到对方脆弱的心理状况，她这次努力控制住了自己的面部表情。

“嘘，你保证不许告诉别人。任何人。”女鬼神秘兮兮地凑近了一些。“或者是像我一样的鬼。”它又补充。

陶美瑶在嘴上则一口答应了下来，在心里却暗自想，我就算说了，也没人能信啊……

“其实我啊，是从奈何桥入口那里逃走的。它们要我喝孟婆汤，我拒绝了，那东西看起来就难喝得要死。哦，虽然我已经死了。”

女鬼一句接一句地说着：“我根本不想过那个破桥，桥对面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到，特别吓人……额，也吓鬼。”

“啊……”陶美瑶好不容易在它的话里找到一个空隙，勉强插进去一个语气词。

“我把孟婆汤一下子甩出去，汤汁洒地到处都是，那些奈何桥的守卫都乱成一团，我就趁机溜走了。”

陶美瑶思索了一阵，然后抛出了一个听起来有些荒唐的猜测：“所以那天的暴雨……该不会是因为那碗孟婆汤吧？”

女鬼一副陷入苦恼的表情，声音变小了一个度：“这我就不清楚了……”

“那么，你现在是拒绝投胎转世而且蓄意打翻孟婆汤的……在逃犯？”陶美瑶总结道，心想原来你这是摊上事儿了，而且听起来似乎可以算是摊上大事儿了。

“嗯……差不多可以这么说吧。”

“那为什么会缠上我？”陶美瑶的语气忧心忡忡，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因为对方而受到什么牵连。或者……

它该不会是想抢占我的身体，让我去替它收拾烂摊子吧？

“你可能不知道，你当时……散发着一种不属于阳间的气息。我就是被这种气息吸引的。”

陶美瑶心下一沉，紧张起来：“你该不会是想……取代我……”

女鬼瞪圆眼睛，一副豁然开朗的样子：“这个我倒是没想到，可以说是一种新的思路。谢谢，我会好好考虑的。”

“……”

“现在想一想，或许真是这么个道理。要不然为什么我偏偏被你的气息吸引了呢？也许就是因为有机会……”

女鬼飘起来绕着陶美瑶转了一圈，目不转睛地打量着她。

“嗯，在校大学生，独生女，娃娃脸。家庭氛围不错，母亲做饭手艺精湛，父亲工作繁忙不常在家，但是应该也很关心你……”

女鬼喃喃地说道：“拥有像这样的人生一定很不错吧。如果我……”

它摇摇头，后半句话低成了一句叹息，淹没在蓝牙音箱传出的音乐声中。

“不说了，我再考虑一下吧。”女鬼突然换上了开朗的语气，“做鬼也挺好的，自由自在。除了你没人看到我，不用被人指指点点。缺点倒是也有，那就是……眼前有好吃的东西只能看，不能吃。”

陶美瑶莫名从它的表情里读到了深深的落寞。她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语言突然变得贫瘠。

沉默了一阵后，陶美瑶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哦，我是说生前。”

“念儿，我叫李念儿。”

“念儿。”陶美瑶跟着重复了一遍，接着说：“可以给我讲讲你的故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