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4 章 聚餐
冬珠挨了一眼瞪,她撇撇嘴,乖顺地收起身上的刺,跟长命说:“逗你玩的,我们又没有亲戚关系,你喊我名字就行,我叫冬珠,这是我大弟风平,小弟潮平。” “我叫长命。” “你小时候身体不好?”冬珠问。 长命点头,听说他从娘胎里出来就带病,不到满月身上扎的就全是针眼,他爹就给他起了这个名字。 韩霁见他跟海珠的三个弟妹凑在一起说话,他转头看齐老二拎着篮子准备出门,他起身问:“二叔,你这是要去哪儿?买菜吗?” 齐老二被他的一声二叔吓得一哆嗦,这人什么时候这么客气了? “家里没菜,我们吃得简单,我让他去买块儿l肉回来。”齐阿奶说。 “别麻烦了,家里还没烧火吧?我们出去吃。”买肉回来还是要海珠进厨房烟熏火燎地炖,韩霁不想她坐了一天船到家了还忙活饭菜。他极力劝说这一家人出去吃,甚至反客为主要请客,无师自通的努力表现自己。 “我去喊上沈遂,之前他让我请客,我当晚就回京了,这顿饭一直拖到现在。一个人也是一桌菜,你们过去一起吃。”他跟齐阿奶说。 “行,那就出去吃。”海珠出声,她洗着脸说:“是该让他请吃饭,我跟他走了,错过了咱家的年夜饭。” “那你先收拾,我去酒楼安排,顺道喊上沈遂。”韩霁往外走,说:“长命,你就在这儿l,待会儿l跟你姑一起去酒楼。” 长命头也不抬地应了,他跟海珠混熟了,有她在,他在这个陌生的地方也不拘谨。 海珠这才打开箱子看里面装了什么,衣料装了两箱,笔墨纸砚装了一箱,一箱滋补的药材,一箱小孩喜欢的玩意儿l,最后一箱是苹果……她给几个小的一人拿一个,这东西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买的,一个个还新鲜,水分也足。 “娘还在红石村吗?她过年是留在永宁还是跟于叔回老家了?”海珠问冬珠。 “她跟平生没回去,那个人回去了。”冬珠说。 “明天把她喊过来,我从京都带了两只熏鹿腿,明天炖了,大家一起吃。”海珠让齐老二打桶水,她先泡一条鹿腿,明天上午就开炖。 “怎么没见我二婶?”海珠问。 “快回来了……”正说着,外面有了动静,贝娘推着木板车进来了,木板车上的二个盆都是空的。 贝娘看见海珠,她满脸的惊喜。 “二婶,你去卖卤菜了?哇!你肚子这么大了?”海珠一脸的不可思议。 贝娘笑笑,她摸了下肚子,随着她的动作,衣摆垂了下去,肚子的形状越发明显。 “快六个月了,四月底估摸着就要生。”齐阿奶说,“你在家的时候觉得一日一日过的慢吧,一走两个月,晃眼就过了。” “都收拾好了就出门吧,免得让少将军等。”齐二叔出声,“别再家里磨蹭了,有话明天再说。” 一家老少整 整齐齐出门,还没走两步,就见两只肥猫翘着尾巴从邻居家出来,见到人了,嗓子里挤出腻人的喵喵声。 “猫!” “?(格格党+学)?” “我家的,它们顿顿吃鱼,在自家吃了还去巷子里打野食,早上还跟我们去海边吃生蚝,哪能不长肉。”冬珠“咪”了一声,“你俩在家看门,我们出去吃饭了,晚上回来给你们带肉吃。” 海珠啧啧两声,才两个月不见,这两只猫就长得肥头油耳的,猫龄才半岁,就有了大肚腩。 出了巷子走到街上,夜摊已经摆起来了,街边搭的长木板坐满了人,煎豆腐、烤生蚝、铁板烤鱼烤韭菜烤肉的小贩忙得汗流浃背。 长命眼馋的一路看过来,海珠给他买碟煎豆腐,豆腐用贝壳装着,她看他吃得起劲,说:“你们要是不急着走,明天在我家吃饭,我明天做烤肉烤章鱼,想吃烤鱼还可以烤鱼,噢,还有虾和蟹。” “等我问问我二叔。” 酒楼的二楼包间,韩霁跟沈遂站在窗边说话,看到街上走来的一行人,他拍沈遂一下,说:“海珠过来了,我们下去。” 出门了他跟小二说:“在一楼给我腾个清静的角落,我们在一楼大堂用饭。” “不在包间了?”沈遂跟上去。 “海珠二叔行动不便。” “也是,差点忘了。” 一行人落座,小二搬来屏风遮住这边的人。等小二离开了,海珠开口问:“六哥,我六嫂你娶回来了?” 沈遂苦笑,摇头说没,“还在跟家里磨,我刚刚还在跟韩霁说,让他把我调到府城去,年后我把青曼娶回来了住到府城去。” “你娘还是不乐
意?”海珠问。 沈遂长叹一声,“罢了,不说了,挺坏人胃口的。” 上菜了,长命看着小二端上桌的菜,除了肉他只认得螃蟹和虾,他不住问风平:腿很多的是什么,壳小的贝壳叫什么,蒸的鱼叫什么鱼,细条的炸鱼又是什么鱼,汤里的螺肉又是什么螺…… “二叔,我们能不能留下多住一天?”长命吃着章鱼足问,“我姑说她明天要做好吃的。” 韩霁看海珠一眼,点头说行。 “明天中午你也过来,我带了两只熏鹿腿回来,明天炖一只。”海珠跟沈遂说。 “行,你请吃饭我自带酒,过年的时候我爹得了两坛好酒,我搬一坛过去。” 一顿饭吃完,天色已经黑透,出酒楼时小二送来灯笼,齐老二要推他二哥,就让贝娘拿着灯笼照亮,他叮嘱说:“走夜路你慢着点,小心摔着了。” “我来推我二叔,二叔你去扶着我二婶。”海珠走过来,她跟台阶上的两人挥手,“我先回了,明天晌午记得过来吃饭,我就不去请了。长命你要不要跟我回去?晚上跟风平睡,明天你二叔还过来的。” 长命抬头看他二叔,韩霁暼他一眼,说:“随你。” 长命立马颠颠地蹦下石阶,他有些激动地走到风平身 边,说:“我还没在别人家睡过觉。” “夜里早点睡,别捣蛋。” 韩霁嘱咐一声,他抬脚带着沈遂往船上去。 走了一段路,他又拐过去追上去,在即将走进巷子时追上海珠一行人,他提醒说:“你晚上别忘了熬药,我给你准备了十天的量,你少喝一顿我都是有数的。” “什么药?”齐阿奶问。 “温补的药,海珠体内寒气重,太医给她开了药方,老太太你盯着她,每顿饭后都给她熬一碗药。” 海珠不耐烦,挥手赶他走,“知道了,知道了,你赶紧走,话多。” 沈遂靠在树上盯着眼前的一幕,目送海珠一家人走进巷子了,他移开目光盯着韩霁,若有所思地试探道:“兄弟,我觉得你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韩霁转身往码头走。 “你跟海珠……嗯……”他夹着眉头支支吾吾,“莫非是兄长的担当?你好像太关心她了,还叮嘱她喝药,我娘待我都没这么仔细。” “回京的路上我们被迷晕丢进了河里,海珠救了我,北方天气冷,她冻病了,体内的寒气也重。” 沈遂这下理解了,“也是奇怪,她救了我二哥,也喊你喊二哥,然后又救了你,排行老二的就是命大。” 韩霁:…… 什么乱七八糟的? …… 翌日一早,海珠喝完齐阿奶熬的药,她皱着眉头捞起桶里泡的鹿腿,用刀刮去肉皮上的黑灰,然后拿来砍骨刀和锤子,梆梆梆地剁骨头。 鹿腿剁成二节,海珠舀水倒锅里,她探头往外看,说:“二婶,你待会儿l帮我看着火,我要下海去捉兜虾蟹和章鱼回来。” 贝娘点头。 鹿腿放锅里了,海珠把大料用白布包起来扔锅里,鹿腿腌过,她就没加盐,盖上锅盖解了围裙就往外走。 出门遇到齐老二打水回来,她打声招呼,然后跟巷子里跳绳的几个娃说:“我出船打渔了,冬珠你别忘了去红石村喊娘过来。” “姑,我能跟你去吗?”长命问。 海珠摆手,“你以后出海的机会多,不急这一时半会,我一会儿l就回来。”他的命太贵重了,她可不敢带他出海。 因为要准备饭菜,海珠没在海上多逗留,她下海一趟逮了二十来只蟹十来只虾,捉一条石斑鱼一条红鲷鱼,去年初秋出生的小章鱼已经长到半掌长了,她多逮了点。 渔船归岸的时候在海面上看到一团海草,捞起来发现有石花菜,海珠干脆坐在船板上把石花菜先择出来。 到家时,韩霁已经过来了,海珠看他劲头十足地拎着砍刀砍柴,她放下网兜问:“你这是做什么?” “砍柴啊。” “我看到了,我的意思是你这么闲?” “对,我很闲,有用得上的你就说。” 海珠轻嗤一声,她进厨房拎热水去洗澡间,披着湿发出来时见他跟她奶坐一起刷蟹壳,她动了动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五花肉买回来了吗?” 她干脆当没看见。 “买回来了,已经洗干净了,在盆里放着。” 齐阿奶说,“葱蒜都剥了,也洗了。” 海珠进厨房转一圈,揭开锅盖用筷子戳肉,还戳不动,她盖上锅盖坐院子里晾头发。<
> “海珠,你回来了?”秦荆娘走进来,“听冬珠说你昨晚才回来?去京都了?” “嗯,平生呢?” “外面玩。”秦荆娘把路上买来的炒花生和炒瓜子放桌上,她把油纸包打开放齐二叔手边,说:“老二,你嗑嗑瓜子,刚出锅的。” 说罢她撸起袖子去帮忙刷蟹杀鱼。 海珠抓把瓜子嗑,嗑完了头发也干了,她挽起头发进厨房切肉,五花肉切片用葱姜和酱油腌着,锅里炖的鹿腿捞起来用刀切成筷子厚的肉片。 “鱼要怎么弄?”秦荆娘提着两条鱼进来,“清蒸?你奶说你要做烤鱼,不如我来切肉,你去弄鱼。” “行。”海珠递过刀接过鱼,往外喊:“二叔,你把灶里的火炭给我铲出来。” “我来弄?”韩霁接话接的快。 “你不会弄,别烫着你了。”海珠暼他一眼,说:“你把门口的青茅草给我拎过来。” 一锹火炭倒在墙根下,海珠搬来熏鱼的二角架,青茅捂在火炭上,红鲷鱼一剖两半摊上去熏。 带着草涩味的浓烟滚滚越过院墙飘了出去,冬珠跑了回来,说:“姐,我来熏鱼,你去忙别的。” “风平呢?”海珠出去喊,“风平,回来给我烧火了。” “噢。”风平往家跑,他一走,潮平和平生也往回走,长命放下他捏的泥巴人,颠颠跟上去。 泥炉生了火,鹿肉切片码在大陶罐里,肉汤和黄酒各倒两瓢淹过肉,海珠进屋砍一节鲣鱼干丢进陶罐里,最后加两勺盐慢慢煲。 “章鱼都收拾干净了,石花菜也洗干净了。”齐阿奶扶着腰站起来,“要做凉粉是吧?我端去隔壁院子煮。” “好,还是人多好,不然我一个人弄可忙不过来。”海珠感叹,她搬出铁板铁架,去年炸的花生芝麻酱还没坏,放了半年越发香醇,她舀两碗放一边。 齐老二一看这架势,他进厨房把风平换出来,说:“你出去给你姐烧火,这儿l的火我看着。” 风平捏一根冒着火苗的树枝出去引火,铁板有些日子没用过了,他先大火烧去铁锈,再浇上油,第一道油不要,都刮进火里。 长命坐在小板凳上眼睛发亮地看着他,他佩服道:“风平,你好能干啊!” 风平翘起嘴角笑了,“等你下次过来,我请你吃烙饼,我自己做的。” “我家好玩吧?要不住我家别回去了?”海珠拎着烟熏鱼过来,她拿毛笔沾油刷鱼皮,干裂的鱼皮润上油平铺在铁板上,她抬头问:“长命你思考得如何了?早上跟风平去街上摆摊卖饼,下午去私塾读,傍晚退潮了让他带你去海边赶海。” 长命摇头,“我要回去 练武,还要代我祖父去巡船巡海,跟我二叔去水师练兵,我不能一直玩。不过你们可以随我回府城,那样我就能天天跟风平见面了。” 韩霁暗笑,心想真是他的好侄子。 “你问风平愿不愿意。”海珠说。 风平也摇头,“我不去。” 章鱼放铁板上被炙烤得油花飞溅,海珠趔开身,用铲子按住卷曲的章鱼足。 秦荆娘切了豆腐端出来,问:“虾和蟹是清蒸吗?还有那条石斑鱼,我现在就烧火上锅蒸?” “行。”海珠往外看一眼,说:“沈遂咋回事?怎么还没来?他再不来我们就不等他了。” “我过去看看。”韩霁出门。 他刚踏进沈家的门就听到沈遂说话声,声音里满是怒气和疲惫,他不欲掺合他的家事,及时止步让下人去通报。 片刻后,急切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沈遂从偏院过来,他满脸的丧气,看到韩霁,他苦笑一声,说:“得亏你来了,不然我还脱不了身。” “怎么回事?”韩霁背着手往外走。 “家里来了个表妹,她是个没主见的,听我娘的话,一直缠着我,说要嫁给我,我走哪儿l她跟哪儿l。”沈遂摇头,“你明天回府城是吧?我跟你一起走。” “那你的婚事……” “再说吧。”他现在只想离家远远的。 刚拐进青石巷就闻到了烤肉香,沈遂跟着韩霁进门,院子里的说笑声灌入耳朵,他脑子里钝了一瞬。 “你愁眉苦脸做什么?快坐下,就等你了。”海珠把章鱼铲盘子里,随手递给贝娘,再挟了五花肉铺在铁板上。 沈遂打起精神,说:“我得再回去一趟,忘了带酒了。” “得了,你一来一回我们吃饱了,我家有酒。”海珠出声阻拦。 烤章鱼、烤五花肉、煎豆腐、鹿肉羹、清蒸蟹、清蒸虾、清蒸鱼、烤鱼、凉拌石花凉粉先后上桌,满满当当摆了一桌
。 “想吃什么拿什么,各吃各的,院子里巷子里,走着吃坐着吃跑着吃都行。”海珠伸手接过一碗黄酒,她喝口黄酒解油腻,说:“各位请便。” 这个仗势最得小孩喜欢,他们端着碗走着吃坐着吃,笑哈哈的。小孩不闹腾大人轻松了,大家惬意且自在的随意坐着。 海珠盛二碗鹿肉羹,章鱼和烤肉挟一盘,豆腐挟一盘,虾蟹各拿四五个,喊上韩霁和沈遂去隔壁院子单独吃。 “说说,遇到什么事了?看你一脸不高兴的。”海珠撬着蟹壳问沈遂。 “婚事不顺,他在跟他爹娘反抗。”韩霁看沈遂像霜打过的茄子,心里庆幸他爹娘还算开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