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皮匠二十一
卫稷怏怏而归,临走前留下一句,“我还会来找你的,希望下次见面能够听到你改变主意的声音。”
晴雪心里只有一句‘走你大爷的!’
不过她倒是不客气的将他送来的药材照单收下,卫稷做人不行,做事还是挺不错的,杨伯看到了指不定多开心。
那整包整包的东西搬进家里,馋得人眼热。
比如晚晴雪一家到安城的伍四娘母子。
“娘,你看晴雪多能干,昨天刚进一车,今日又来一车,要是我把她娶回家那些都是咱们家的了!”杨继祖想到那一车车的财富,幻想它们进入自己家门,想的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枯头黄脸的伍四娘在灾荒战乱中失去丈夫,自己的身体也在逃难过程中迅速败坏,瘦削许多的她,脸尖颧骨高,显得愈发尖酸刻薄。
她冷嗤一声,脸上带着扭曲之色,“哼,还指不定是她能干还是别人干她呢,一个未出阁的闺女成日扮成男人在外抛头露面的,也不嫌丢人,看她那样也是没人敢要她了,你娶她算是便宜她了。”
杨继祖搓搓手,面露猴急,“那…娘,你什么时候帮我去向她提亲?”
伍四娘双眼一眯,手掌拍在桌面上,“今日就去,刚好那杨树也在家,我得去和他好好掰扯掰扯,他家闺女嫁到我们家陪嫁一定不能少,进了咱家门就不许做那死人生意,得待在家伺候婆母,相夫教子。”
杨继祖眼中精光一闪而逝,咧嘴笑道:“娘你说得对,嫁进来了就得听咱家的,那…我们可是要准备礼物上门求娶?”
伍四娘恼怒的看了眼儿子,“不过是个不值钱的破鞋,我们家愿意要她她就该偷笑了,还要什么礼物,她配吗?”
杨继祖望着家徒四壁的屋子,对老娘连连道是,“娘说得对!”
厚颜无耻的母子俩就这样空着手上了门,脊背还挺得老直,似乎一切臆想在他们脑子里过了遍就成了真。
说到底都是同一个地方来的,一路逃过来也不容易,杨树默默叹了一声,开门让他们进来了。
杨继祖一进来,视线就落在晴雪身上,似乎她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有贪婪也有嫌弃,贪婪的是她伪装之下的美貌,嫌弃的是她不男不女的装扮。
晴雪被他看得全身的每个细胞都在叫嚣恶心,又不好当面跟他计较,于是找了个帮杨大夫整理药材的由头走开。
只是聊了一会儿,杨树就后悔了,听听那伍四娘说的是人话吗?什么她闺女名声不好,没人敢娶?搁这以为他听不懂是吧,闺女堂堂正正做人,认认真真做事,怎么到了她嘴中就变了个味?
还有那一脸施舍的模样是怎么回事?他稀罕吗?一家子家穷心黑的,真以为别人都是傻蛋,不知道他们心里打的吃绝户的主儿?
当最后伍四娘母子摆出一副‘你快点答应,不答应错个这村就没这店’的表情时,杨树的脸色都憋得发青,终于忍不住将窝火爆发,拿起家中扫帚就是对母子两人一顿扫。
“你们给老子滚,老子的闺女嫁谁都不嫁你家,趁早给我死了这条心。”
看着伍四娘那张老脸,杨树再也忍不住后悔将心中的话说了出来,“你也别仗着自己奶了我闺女就把她当所有物,当年我让你奶她,是出了钱的,铜板、鸡蛋、各种肉哪一样不是按时提到你家?所以归根结底是我杨树奶大的闺女,与你伍四娘没半毛钱关系!”
伍四娘被怼得脸色铁青,半句话都无法反驳,只能故作理直气壮道:“哼,不嫁我儿子,我倒要看看她能嫁个什么玩意,到时候有你后悔的。”
“不劳你费心,门在那,赶紧麻溜的滚吧!”杨树又给了她一扫把,轰她出去。
这一幕引起邻里的围观,伍四娘臊得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同时心里对杨树还有晴雪产生了恨意。
既然他们不仁就别怪她不义,狠辣在她眼中一闪而逝,拉着儿子捂脸回了家。
有几个的女的爱八卦,纷纷跟上她,要问她出了啥事。
伍四娘乐得她们追问,回到家中坐下后,故作犹豫又十分顺畅的将晴雪女儿身的事说了出来,又装模作样的抹泪,“我也是好意,一个没出阁的女子怎能成日抛头露面呢?可惜我是白操了心,让那对父女赶了出来。”
话音落下,就有女人在旁义愤填膺,“他们怎能这样骗我们,原来杨清居然是女子!”
“对啊,真不要脸,还没嫁人就到处跑,照我说啊,他们不领伍姐姐的情 ,指不定还想继续骗我们,霸占二皮匠的生意。”
“对,没错,我们得去官府举报他们。”
瀚国律法有一条是连坐制,一家犯事,邻里没有举报,那邻里将一起下罪。
按理说没有哪天法律规定女子不能成为二皮匠,但时人对超乎常规的事情总是一惊二乍,恨不得掐死在萌芽中。
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伍四娘满意的笑了。她就是典型的见不得别人好,尤其是杨树一家跟她都是一样地方来的人,凭什么他们越过越好,她就要越来越差!
安城县令是卫稷的好友,晴雪是女子的身份很快就被县令告知了卫稷,卫稷字子泽。
县令询问他的意见,“子泽弟你看,这事该怎么处理?”
“依我之见,国法并未明确二皮匠性别规定 ,杨小…哦,不,是杨女郎此举与国无害,木连兄轻拿轻放即可,至于杨女郎,就由我去会一会吧。”
卫稷怀揣着心中莫名的激动来到杨家。
晴雪打开门,见又是卫稷,心中很是不爽,“又是你,都说了,我不当你童,你的谢礼我也收下了,救命之恩就到此为止了。”
“杨女郎似乎每次都不是很欢迎在下,这是为何?”他又问出了这个疑惑,如果杨清是男子,他或许能猜测一二,男子大多骄傲,不肯为人童仆也正常,但她是女子,不是卫稷自夸,皇城中,爱慕他的女子可排成绕皇城两圈的队伍,她为何不喜他?
卫稷摸上自己的脸蛋,忍不住怀疑是不是自己的魅力下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