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一步错，步步错
苏锦笙究竟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的呢？
周靖瑶来苏府见苏锦笙，通传的下人却到了孙氏的跟前，幸好被苏锦笙的小厮墨砚瞧见，这才急急忙忙的跑回去秉了自家主子。
苏锦笙听了，落于纸上的笔尖一顿，深黑色的墨在宣纸上迅速晕染扩散，白白毁了一副即将完成的《雪景寒林图》。脸上的神色也是明显的一怔，心绪隐隐就透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安，只即将能见到周靖瑶，又令他的心间暗暗透着些许隐秘期待，这份纠结而又矛盾的心情，就在这短暂的等待中折磨着他。
他等了一会，终是坐不住了，抬脚便向屋外走去，开始还按耐着自己，步伐踱的缓慢，可当腔子里的心脏，跳的越来越快的时候，他再也按耐不住自己，快步走了起来，白皙的脸颊上，荡漾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红晕。
可是，刚到了东厢，就见孙氏匆匆而行的背影，以及她着急的呼唤。
他想起周靖瑶的火爆性子，怕是又要闯下什么祸事，忙疾步追了过去。当他看到周靖瑶同孙语宁纠缠的身影，才知两人又闹了起来，本想快速上前去分开二人，却如何能料到，竟叫他看到周靖瑶一把推倒了孙语宁，甚至还抬脚踹了上去。
听到孙语宁痛苦的尖叫，他的脸彻底沉了下来，心中除了愤怒，更多的却是无法掩饰的失望。
他一直以为，周靖瑶就是个被大人宠坏了的孩子，只是有些顽皮，好动些，虽有些不通世俗，视礼法教条于无物。本质上，却是个极好的姑娘。
只是眼前发生的这一幕，叫他根本无法欺骗自己的眼睛，无法为她自圆其说。
正在他恍惚的片刻，他的母亲孙氏，却是先他一步做出了反应。
孙氏快步上前，看了看躺在地上脸色煞白，痛苦呻吟的孙语宁，抬手就甩了周靖瑶一个响亮的耳光。
周靖瑶这一巴掌挨的措不及防，孙氏盛怒之下，又使了好些力气，她的头，一下子就被打偏向了一侧。白皙的脸颊上，快速显现出五个清晰的手指印，不一会就高高的肿了起来，看起来颇有些骇人。
孙氏见了，却犹不解气。这一刻，对周靖瑶所有的不满，都借着这件事，通通爆发了出来。
她的脸颊因为愤怒变得涨红，一手指着周靖瑶的鼻子，大声斥责道：“周靖瑶！我从前就知你行事放荡，不知轻重。本念你年纪尚小，长大后定会有所收敛，却怎知你做事竟这般阴狠毒辣！今日本想着我们孙家曾有愧于你，我逼着语宁诚心诚意的给你道歉，你不领情倒也罢了，眼里没我这个长辈，我也不同你计较，可你又何必非要把事情做绝，生生害语宁断骨！她可是同你一样，还是个未出阁的女子啊，你又如何能下得去这个手！你简直是太恶毒了！”
苏锦笙见周靖瑶左边高高肿起的脸颊，就皱了眉头，下意识的就出声唤了孙氏。
“娘！眼下先别急着生气，首要之际还是先把表妹安置好，然后请郎中来为表妹查看下伤势，早些诊治为好。”
孙氏听了，这才恢复了稍许的理智，捏着帕子拭了拭眼角，狠狠的瞪了周靖瑶一眼，就转身边走边吩咐起下人来。
苏锦笙一言不发的上前抱起孙语宁，抬头的瞬间，目光与欲言又止的周靖瑶相撞，周靖瑶被他眼中的冰冷刺的瞳孔一缩，心也跟着痛了起来。她想也没想的就伸出手去扯他的衣摆，却被他一侧身子，避了过去，那副嫌弃的样子，像她是个什么见不得，碰不得的脏东西。
周靖瑶的脸色一下变的煞白煞白的，呼吸一滞，越发心痛的无法呼吸。似是再也压不住这阵猝不及防的痛楚，慌乱而又急促的解释道：“苏锦笙你听我说，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教训教训她，并不是要真的害她受伤，我这么做都是有原因的，她上次......”
她确实爱惨了苏锦笙，所以每次在面对他时，都会自己先慌了手脚，甚至连句话都不能好好的说。而这次，在这个关键的时刻，她依旧发挥失常，话里该概述的重点，一句都没有表达出来，反而开头就为自己开脱的言辞，就先让此刻对她失望之极的苏锦笙感到厌烦。况且，若是她稍微聪明些，清醒些，就该知道，现在根本不是解释的好时机，她稍稍做做样子，哪怕只拿出孙语宁一分的演技来，事后寻个有利的时机，找他单独出来解释清楚，也会比现在这样要好些。只是周靖瑶毕竟是周靖瑶，别人能做到的，她却未必做得来。
说到底，她还是太骄傲，行事过于焦躁了。
接下来说什么都没用了，还真是“一步错，步步错”。
“够了！”
“......”
“周靖瑶你还要解释什么？我亲眼看见你推倒了她，害她受了这么重的伤，难道你心里就没有一丁点的愧疚吗？甚至连一句道歉的话都吝啬说出来？你究竟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你简直太可怕了！”
毫无意外的，苏锦笙直接打断她，开口皆是冰冷指责的语气，人也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决绝。
周靖瑶被他的态度刺的后退一步，眼里满是受伤难过的情绪，可她偏偏又咬牙忍着，不让眼睛里快要凝聚成珠的眼泪滴落下来。
周靖瑶想起母亲这些日子劝她的话，还有她今天来这的目的，这一切的一切，都提醒着她，今天无论如何都要做出一个决断，跟他求一个结果！
她努力的深吸一口气，腰背也挺得直直的，几步拦住苏锦笙的去路，伸出双手拽住他两侧的衣袖，固执的问他：“苏锦笙，我今日就问你一句，你是真的不信我，认为我是故意要去踩她，故意害她的，是吗？”
因着她的阻拦，苏锦笙的视线再一次的落到了她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