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红盘玉牢之灾(第1/5 页)
01
下了很久的雨终于停了,一股清香的泥土气息中掺杂着些许芳草的味道,阴沉的夜色里看不到月光,众人凭着自身的灵识,各自在手中发出一阵探路用的明光。很快他们就回到了学院所在的山庄。此时还是凌晨,山庄里静谧无声,高虎带队的一行人与白凌风等人告别后离去,他们已经完成了任务。
猎魔队的众人和白凌风也没有了说话的心情,各自回宿舍去了,极度疲惫与负伤的他们只想好好地睡上一觉,即使天塌下来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第二天,秦澈在傍晚醒来,受伤最轻的他只是胸口与右手手臂有点疼,其他的倒还好。然而精神上的打击远比肉体的创伤要痛得多。
果冻为秦澈挡住长风那一击而近乎毙命,现在无论他怎样呼唤,右手都没有任何反应。如果不是因为雾崇的那番话给了他希望,现在秦澈一定会一蹶不振。可是就算雾崇的话给了他希望,他也不知道究竟什么时候自己才能变强,让果冻醒过来。
他盘腿坐在木板**,面无表情地看着地板上被遗弃的果皮。换成以前,爱干净的他早就起身拾起果皮扔进垃圾桶里了,可是今天,现在,他没有这么做,似乎什么都不重要了。
少年继续眼神空洞地发呆,以至于宿舍门发出吱呀的开门声也完全没有听见。直到木门被完全打开,门外的白光涌进暗淡的房间时,他才有所触动,但也只是稍稍动了动眉毛,并没有多大的反应。
进来的正是猎魔队的其余四位成员,白凌风伤势过重,还躺在病**,据学院的高等治疗师说,他起码还得躺个十天半个月才能完全康复。这是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的。
因为睡了差不多二十个小时,加上服用过学院医疗部开的药,四个人看上去都好了很多。
秦澈看见他们出现在木门旁,也没说话,心里还想着果冻的死与雾崇“变强”的那些话,似乎没空理他们。
“你……”夏雪琪轻盈地走向秦澈,欲言又止,“好点了吗?”
“嗯。”秦澈点了点头。
“有吃药吗?”夏雪琪看到秦澈的床边上有治疗师送来的药物,问道。
“没有,我不用吃药。”
“那怎么行呢?不吃药你的伤就不会好。”唐诺急忙吼道。
叶凡赶紧去打了水,夏雪琪将药片递给秦澈:“来,快吃了。”
秦澈看到所有人都为自己忙碌着,明明应该充满感激,可是他却突然烦躁起来,加大了音量说:“我没事,好得很,有事的是果冻!”
顿时大家都哑口无言。夏雪琪只好放下药片,坐到了秦澈身边。看到秦澈不开心,她也觉得很难过,她多想再看到那个总是说着不靠谱的话,关键时刻却是最靠谱的少年啊。
“节哀吧,人死不能复生。”楼君宇想不到更好的话,只能这么安慰道。
“果冻又不是人,应该是‘怪死不能复生’才对。”唐诺纠结地说。等到叶凡、楼君宇、夏雪琪三人朝他皱眉投来责怪的眼神时,他才恍然大悟,尴尬中连忙又道:“呵呵,我只是随便说说,果冻当然是人,呃不对,它不是人,不不不,它是人……”
因为处在尴尬与慌乱之中,加上面无表情的秦澈,唐诺更加紧张了,说话也变得语无伦次,再三纠正仍不知所云后,他干脆沉默了。在他沉默的这几秒钟,夏雪琪三人简直要昏厥过去,满脸黑线,额头上的冷汗也冒了出来。他这是睡太久,内分泌失调导致不会说话了吗?
“好吧,我还是闭嘴吧,当我什么也没说好了。”唐诺不再纠结果冻是不是人,他低下头,整个人瞬间萎靡。
秦澈也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他满脑子都是如何变强的想法。
“我也经历过这样的痛苦,我知道你的感受。”叶凡边说着边在旁边另一个床沿上坐下。
听到单纯瘦小的叶凡说出这样的话,大家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这个有着深蓝色眼眸的少年,连秦澈也不例外。此时的叶凡,脸上布满惊恐的神色,表情极不自然。
“三年前,我十一岁,那一年的夏天,我亲眼目睹比我大两岁的哥哥死在车轮底下,我们周围聚拢了许多人,看到鲜血遍地的场景,也都很害怕。”叶凡说着顿了顿,眼睛睁得老大,如两颗钢珠,“我当时愣在原地不知所措,直到爸爸妈妈赶来,我才意识到哥哥离开了,他再也不会回来了,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我都陷在无比痛苦的思念之中。”
“因为……”叶凡欲言又止,“因为我实在是太爱他了,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爸爸妈妈常年在外地忙生意,我的生命中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哥哥陪我度过的。”
说到这里,叶凡的上下嘴唇不停地抖动起来,这种抖动几乎不受控制,一阵撕心裂肺的痛楚汹涌地浮上心间后,他终于哭了出来。
“叶凡……”听到这些,楼君宇和唐诺几乎同时小声地呼喊他的名字,他们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以这种方式安慰。
“没事的,一切都过去了,你不是还有姐姐我吗?”夏雪琪站起来,走到叶凡的身边,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不忍心地说。
大家听得都很唏嘘,气氛就这样毫无征兆地静了下来,只有叶凡小声的啜泣声仍在飘**。
伴随着窗外一阵阵清脆的鸟啼声响起,一群灰色的小鸟落在附近的一棵树上,归巢的小家伙们叽叽喳喳地叫唤着,像是在商谈什么,又像是在玩闹。在这叽叽喳喳的叫唤声里,恒界的夜幕缓缓而来,如一个纱罩,从苍穹的顶端向四周逐渐延伸。
唐诺终于忍受不了这份静默了,他干咳了两声,朝秦澈不耐烦地说:“这几年叶凡都挺过来了,你还有什么想不开的,能不能爷们儿点,还有好多事情等着我们去做呢!”
这番话让秦澈有如醍醐灌顶,清秀的脸终于有了变化,那种顿悟的神色好似一道闪电劈中他的后脑勺。
“再说了,你还记得当初来灵能学院是为了什么?”唐诺咽了一口唾沫觉得有些残忍,但还是说了出来,“不就是为了保住小命,然后除掉手臂中的变形怪吗?现在你的小命也保住了,手臂里的变……果冻也不在了,这不正合你意吗,你有什么可沮丧的?”
“你不知道人是会变的吗,在我眼中,果冻早就不是魔物了,它跟你们一样,是我很重要的朋友,我难过不仅仅是因为它的死,更因为我没有能力保护我想保护的人,我非常非常的内疚。”秦澈反驳道,到最后竟低下了头,整个人散发着一种自责而又悲观的气息。
“那不是你的责任,你不用背负这么多,我也非常要强,如果我不够强大,就会受到很多人的欺负,因为我从小就失去了父母的保护。可我现在不活得好好的吗,保护是相互的,也许果冻的意志就是保护你呢?”夏雪琪高声道,脸颊上两个浅浅的酒窝在说话时显得异常清晰。
“保护我?”秦澈被这句话刺痛了,他微微撇头看向夏雪琪,咬牙道,“说到底还是我不够强大,不然,根本就用不着果冻来保护我!”
秦澈说完这话,一拳打在被子上。这是一床浅白色的厚被套,纯棉的,看起来非常结实。可这一拳打下去,被套上被打中的地方却裂开了一个小洞,像是被磨破的那种。看来,秦澈因为自责的拳头里竟然附着了一丝灵识。
“那你就去变得足够强大,然后保护所有你想保护的,这不就结了?”唐诺豪放的声音充斥着房间。他的声音如石锤敲在秦澈的脑袋上,让他浑身一激灵。
“没错,我要变强,我要成为恒界的最强王者,我要我想保护的所有人都不再受到伤害!”少年下床走到众人中间,慷慨激昂地说,表情坚毅而又自信,仿佛重新找到了生活的目标。
“对嘛,这才是我视为榜样的秦澈!”唐诺咧开嘴激动地道,眼睛里全是希望的光芒。
“呵呵……”楼君宇拨了拨额头处的发丝后轻声微笑,似乎被秦澈的话所触动,“想成为恒界的最强王者,可得先问问我答不答应。”
秦澈看着楼君宇,两人相视一笑,有竞争才有动力啊!
叶凡见到大家喜笑颜开,于是止住哭声,擦了擦眼角处的泪痕,俊秀白嫩的脸上泛起笑意,他站起身,走近秦澈,直直地看着眼前的人,说:“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哥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