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晴天霹雳
宁璞再次睁开眼时，却见窗外阳光明媚，她心下一惊，难道自己不知不觉已练了整夜？那岂不教娘亲担心？
张元听到动静，缓缓睁开双眼。
宁璞急忙问道：“三伯伯，甚么时辰了？”
张元道：“差不多辰时三刻。”
宁璞道：“已是清晨了？我娘定要急坏了，我得赶紧回去。”她站起身，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原来是双腿盘坐太久，微微麻痹。
张元道：“你已练了三日三夜，如今已是第四天的辰时。”
宁璞惊道：“甚么？第四天？”她跳将起来，只觉身体轻盈，竟能纵跃丈余，没想到打通任督二脉之后，短短数日修炼，竟有如此进境。但她不及细想，转身便往楼下奔去。
张元在身后喊道：“带上素玉剑。”
宁璞回身取了长剑，下楼骑上一匹黑马，直奔思院。
这素玉剑也真是好用，像一块通行无阻的令牌，凡有夜月狼骑的地方，一亮此剑，无不立刻放行。过不多时，她已到了思院外。
宁璞推门而入，远远瞧见娘亲坐在木凳上一动不动，屋内仍是光线昏暗，娘亲却戴了一顶黑纱斗笠，将面部和颈部遮得严严实实，模样颇为古怪。
宁璞轻声唤道：“娘？”
却见娘亲的斗笠微抬，说道：“璞儿，回来了？”
宁璞问道：“娘，这里这么暗，你为何还戴黑纱斗笠？”
听到娘亲开口，宁璞悬着的心稍稍放下，却仍旧有些不安。娘亲没有回答，拿起几张造字的纸笺放进斗笠黑纱内看。
宁璞劝道：“娘，你这样看东西，会很伤眼睛的。”
宁倾容道：“不妨事，斗笠上面有孔，能透光。”
宁璞再忍耐不住，问道：“娘！到底出了甚么事，你告诉璞儿。”
宁倾容拉着女儿坐下，轻声道：“娘不知道该如何跟你说，不如给你讲个前隋的故事。那是前隋大业十四年，宇化及在江都作乱，杀了隋炀帝杨广和宗室外戚，华阳王杨楷亦遭其害。华阳王妃元氏貌美，被宇化及擒获，欲赏赐给他的贼党。元氏誓死不从，以碎砖尖瓦自毁容貌，血泪交下……”
宁璞听到此处，“哇”的一声大哭，扑入娘亲怀中。她听出娘亲所述的不仅是华阳王妃的旧事，更是她这几日的遭遇。宁璞哭道：“娘，我不该去雪满楼，我应该守着你。”娘亲摇了摇头，道：“这些事，与你无关。”
母女二人哭了一阵，宁璞又问道：“那畜生是谁？是不是李元昊？”果见娘亲点了点头。
宁璞回想起李元昊当日盯着娘亲的眼神，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他不是防备娘亲动剑，而是垂涎她娘亲的美貌。难怪娘亲当日拔剑自刎，难怪娘亲对李元昊的殷勤示好总是冷脸相对，难怪娘亲让自己早去早回，原来娘亲早已看出李元昊心怀不轨，一直在提防。
宁倾容想安慰女儿，伸手抚摸她的头发。
宁璞却瞥见娘亲手腕上新添一道细细长长的新疤，心中更是一惊，急忙拉起娘亲的另一只手来瞧，竟也有一道新疤，显然是被利刃所伤。她忽地想起李赞延曾问过李元昊，是否要属下挑断她的手筋脚筋，废掉她的武功？忙问道：“娘！是不是李赞延做的？”
只等娘亲一点头，她便要提上素玉剑，先去找李赞延拼命。
哪知娘亲摇了摇头，意思是行凶之人并非李赞延。
宁璞问道：“是谁？”
娘亲长叹一声，说道：“张元。”
宁璞“啊”的一声，她想过李赞延，想过野利旺荣，想过野利遇乞，甚至想过另一个未曾谋面的一品狼骑，却万万没想到会是她三伯。她心想：“他这几日都在我身旁练功，难道趁我入定之机，偷偷溜来？”又想：“不对，娘的伤口刚刚结疤，那受伤应该是四五天前的事情，难道那日是故意骗我去雪满楼，让我等他许久，他却来这里害我娘亲？”
宁璞心里怒火中烧，提起素玉剑，便往门外走去。
娘亲在身后问道：“璞儿，你做甚么去？”
宁璞道：“先杀张元，再杀李元昊。谁也不能欺负我娘。”她推门而出，飞身上马，将素玉剑横在身前，一路通行。
回到雪满楼，只见张元手持玉制梅花纹酒壶，正在独酌，听见宁璞上楼的脚步声，却连头也不抬，似乎早已料到。
宁璞挺起长剑，一招“玉龙下山”，直取张元胸口。张元举杯相迎，“啪”的一声，酒杯撞在素玉剑剑背之上，一股巨力从剑身压来，宁璞连退数步，跌坐于地。
张元道：“再来。”
宁璞一跃而起，再次出剑，这次使出昆仑剑法，一招“月落星沉”，斜斜削向张元脖颈。张元依旧不抬头，听声辨位，双指一弹，宁璞的素玉剑竟被弹飞，直直插入木柱之中。
张元道：“世子命我挑断你娘的手筋脚筋，是在考验我。纵使我心中不忍，却不得不做，否则我和你娘都会死。”
宁璞道：“放屁！”她拔回素玉剑，指着张元，道：“你投效西夏之事一旦被大宋朝廷知晓，便是株连九族的重罪。你自己卖主求荣，不忠不义，却害得我们受你牵连，无辜丧命！会害得祖父祖母被掘坟鞭尸，他们二老在九泉之下也不得安宁！待你死后，你有何脸面去见祖父祖母！”
张元怒喝：“住口！”手中酒杯酒壶尽碎，玉屑乱飞，宁璞眉尖被划伤，鲜血流下，但她毫不畏惧，目光如电，紧盯张元。
张元道：“璞儿，三伯伯为你拔毒，已耗一年内功，尚需两次，三伯愿再耗两年修为，为你祛毒。三伯伯将素玉剑赠你，还传你明家内功心法，将来你会发现，素玉剑配上内功心法，可削铁如泥，威力无穷，那时你便能轻松跻身一流高手之列。璞儿，三伯伯待你不薄。”
宁璞将素玉剑放回桌上，冷冷地道：“从今往后，你不再是我三伯，也不再是明知言，在我这里，你只有一个名字，叫张元。这剑，还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