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久别重逢

王右煌听他这么说，顿时觉得有点不舒服，他这套理论跟赵江说的基本是一致的，但自己一直无法苟同，毕竟自己在公司十几年，经历过与公司同舟共济的拼搏，不管是荣誉还是待遇都获得了不少。虽然现在研发风气也是妖风盛行，自己却还是无法做到不认同公司客户为中心、狮群精神的奋斗化。但还是言不由衷的点点头。

李飞礼见他有些犹豫，说到：“你还是研发待久了，来这儿干两年吃点亏就知道我说的道理了。”接着又说：“你为啥被输送到市场部，你自己不了解么？研发有几个主动来这里的？来这里的研发员工有几个有善终的？”

王右煌知道李飞礼一针见血的提问里包含了对他的关心和恨铁不成钢的无奈。也不想就这个问题再讨论下去了，于是便问道：“你大哥刘总监的事情我听说了一些，不知道真的假的。”

李飞礼似乎有点诧异的神色，但一闪而过，说到：“我们不管领导的私生活，我们要搞清楚的是，什么对自己有利、什么能促进自己更进一步。你说的事，我只能说莫须有吧。”说完露出一个鬼魅的笑容。

“家里最近挺好的？儿子该上小学了吧？”王右煌看他聊这个有些闪烁，就主动换了话题。

“一言难尽啊，我每天在外面跑，家里现在鸡飞狗跳的，忠孝难两全啊。儿子辅导作业难搞，不写作业母慈子孝，一写作业就干仗。婆媳关系也难搞，两人都强势，现在经济条件还不允许分开住，经常一点小事就能给你点个炮仗。所以我得抓紧往上爬，多搞钱，经济基础决定家庭和谐啊。”说着说着又绕回来了，李飞礼看王右煌怪异的表情突然意识到这点，又拐回来说：“反正就是不太和谐，我也没办法，在家的时候想办法做个和事佬吧。你跟嫂子咋样啊？你们家庭和睦，一直让我们羡慕啊。”

“嗯，挺好的，她一直支持我，家里也基本全靠她了。婆媳关系啥的也还好。虽然我之前出差不多，但加班多啊，每天披星戴月的，下班回家孩子睡了，早上出发时还没醒。记得孩子小时候，有一次因为项目问题两个多月持续加班，一直没见到我。后来突然见到我说，欢迎爸爸来我们家玩。我别提多难受了。”王右煌说到这里，有一丝伤感。

“成人不易啊。大家都不容易。”李飞礼感慨道。

吃完午饭，二人溜达着回到公司，办公室已经熄灯，大多数人都躺在行军床上午休，这是从研发传递过来的习惯，大家晚上加班没时没晌，中午睡一觉，下午好有个好精神继续拉磨。

下午李宇霜拿着自己的电脑来到王右煌工位，把私藏的材料都一股脑共享给了他，也算是为组织做的一点小贡献，要知道很多人是不愿意分享自己的私货的。对此王右煌很是感激。

这时王右煌接到了部门总监贺鸿丙的电话让去趟他的办公室。在研发的时候，部门领导都统一叫经理，来市场部后发现，大家都管部门经理叫总监，管大部门领导叫总裁，也是个特色的存在。王右煌拿了笔、笔记本迈向贺总监办公室。贺鸿丙正坐在椅子上，看王右煌进来指指椅子让他坐下，问到：“过来快两周了吧，感觉怎么样？还适应吗？”

“贺总，我这挺好的，同事们也都挺好，交接也挺顺利的。”王右煌答道。

“那就好，希望你快速转身，尽快挑起自己的担子。时间不等人，要在项目里加快成长速度。这样吧，最近赵江在支撑广州一个大项目，你这边跟李宇霜交接的差不多了，就飞一趟广州吧。跟着赵江多学习，实战中来练兵吧。不要怕犯错，好好协助赵江吧。”

“好的，贺总，我现在就去准备。”王右煌说着退出了办公室。

李宇霜现在交接期，也没啥工作可干了，每天关注些小八卦。看他回来了，就又划着椅子过来了：“啥情况，王大官人？”

听她这么叫，王右煌差点吐了。说道：“姑奶奶，这称呼有点别扭啊。”看李宇霜俏皮的笑着。接着说：“让我去追随万总，支撑项目。”

“快去吧，支撑项目事小，你多跟万总学学别的倒是真的。万总会玩儿着呢。”李宇霜边说边笑边划着椅子离开了。留王右煌一脸诧异。

晚上回家好好收拾一番，这些年王右煌在研发一年出差的次数屈指可数，所以对出差还是有些期待的。第二天早上提前三个小时出发，到达机场还有将近两个小时，办完登机手续后，百无聊赖的玩起了游戏。突然有人拍他肩膀，抬头一看，整个人惊呆了。

林立业看他痴痴的表情，笑到：“咋滴？不认识我了？”说着在王右煌旁边坐了下来。

“您什么时候回来的？”王右煌有些茫然不知所措：“这是要去哪里？”在他的心里，林立业一直是自己的贵人，对自己帮助特别大，甚至这次调到非洲也是因自己而起，总有一种愧疚感。

“刚回来，去中非首都班吉待了一年多。这次是回来探亲，回来一趟太麻烦了。准备飞广州，从那边飞非洲再倒机。”林立业答到，顺口又问到：“你这是去哪？最近咋样啊？”

林立业显然还不知道他的情况，自从去中非后，二人联系就少了很多，主要是有时差而且业务也没什么往来。

王右煌简单介绍了自己近一年多来的经历，林立业听后沉默了片刻。随后说到：“你在新部门感觉咋样？”

“刚转过来两周，还说不上来，整体感觉还可以。接触的几个同事还不错。工作还没正式开展，现在就是准备去广州支撑项目。”王右煌回答道。

“公司现在风气确实是越来越歪了。脑袋都对着上面的领导，屁股对着下面的员工甚至客户。长此以往，公司危险啊。”林立业并没有接着刚才的问话聊，而是继续感叹到：“你要记住，不管公司内部风气咋样，都要坚持原则，坚守公司的企业化和核心价值观，我相信这才是公司赖以生存的基石。虽然这条路很难，但必须坚持去做，不要计较一时的得失，不要被一时的歪风邪道给左右。我相信公司高层领导不可能不了解现状，一定会有所改变的。我当初为啥想尽一切办法保你，就是因为看上了你身上有这股韧劲和坚守原则的勇气。希望你坚持下去。”

王右煌这一刻很兴奋，在这个大染缸里，还有林立业这样的清醒，感到不胜欣慰，也终于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人在坚持。

时间还早，而且两人都飞广州，一路上两人又聊了很多，包括林立业去中非后的各种有趣、惊险经历，听着让人血脉喷张，果然人都是向往建功立业的，战争时期“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争当将军，和平时期为公司开辟新的市场建功立业。一年多的时间，林立业已经带领团队扎稳了根据地，拿下了十来个五百万以上的大项目，按照这种发展程度，估计再有这两年就可以干到公司非洲地区副总了。真为他开心骄傲。但也为他在那边吃的苦而心疼，各种疾病盛行，医疗条件差，很多时候得从国内带药过去，甚至自己硬扛。

到广州后二人意犹未尽，似乎有说不完的话，但终须一别，各自奔向自己的目的地。林立业也嘱托王右煌好好干，要坚持原则，不要被坏环境感染。王右煌一再叮嘱林立业保重身体，待下次回来好好聚。二人就此告别。

王右煌将酒店定在了赵江所在酒店，方便一起交流与行动。到达后办理了入住，此时赵江还在客户处未归，就先吃个饭洗个澡，整理相关材料。等赵江回来时，已是下午四点半。

赵江大概介绍了客户的情况：“这个客户是一家央企，规模很大，现网产品准备更新换代，现网的产品使用的是友商捷途的。据销售讲整体客户关系不错，但客户内部情况复杂，现在相关中高层领导有一小半认可咱们的方案和产品，客户部分领导也是倾向于继续购买捷途的产品。客户下面的运维员工非常排斥咱们，现在有些棘手，毕竟他们内部也要合规，规避采购、招投标等各方面的风险。我们要想办法说服底下的运维人员接受我们的产品和方案，同时客户经理也在想办法打通其他领导关节。这么说吧，兼具机遇和挑战。”

王右煌问到：“销售631定律在这里还适用么？”

“必须适用，我们也好好准备准备，尽我们最大的努力拿下这个3。”赵江说着也笑了起来：“你小子，拿这个来堵我，你牛。”说着边笑边朝王右煌树个大拇指。

王右煌有点不好意思，尴尬的笑笑。

“不过这个项目最好还是请大老板出面跟客户老板聊聊，做个高层交流，从上而下疏通渠道，要容易的多。”赵江说道。

“那这个谁来组织申请呢？”王右煌总觉得老板符飞泱是神一般的存在，自己还没机会与他有接触，而且也是异地，符飞泱董事长在总部南京，而自己在北京研发部。

“正常来讲，应该销售客户经理来申请，但经过几天接触，我觉得他有点嫰，还欠火候。我跟他先聊聊吧，看看他怎么想，不行就越俎代庖我们来申请。这么大项目，拿下了咱俩今年绩效S基本就稳了。我倒无所谓，也不在意这些，但这个S对你却意义非凡啊。”赵江果然是老江湖，稚嫩的脸上那双深邃的眼睛里透露着一丝狡黠。

王右煌意识到，赵江不只是万事通万总，业务更是一把好手，但又奇怪为啥他在市场部混了这么多年也没往上走呢，对他的话也充满疑惑。也不好多问，就说道：“听万总安排。”

负责客户关系的客户经理是一个刚毕业的小伙子，看着确实很稚嫩、人还有点腼腆。很多事情都听赵江安排，感觉他俩位置置换了一般。经赵江私下介绍，王右煌才了解，原来公司的客户经理都是两年一换，在全国轮换，为了避免客户关系被客户经理私人拿捏掌握，公司出了这个比较奇葩的政策，确实避免了客户经理离职带走客户的情况，但也在工作中出现了很多问题，客户经理对客户情况不熟悉，造成了沟通上的不顺畅，客户对客户经理的不信任等等。总之有得有失吧，凡事都有正反面，看各自的权衡吧。

最终沟通结果就是，赵江来协调符董事长与客户董事长做交流。赵江拨通了符董秘电话：“杨秘，您好。我是市场部赵江，麻烦您帮忙看下，董事长啥时候有空来广州禹华集团做个高层拜访么？”

“好的，稍等。”电话对端传来了富有磁性的男中音，也就是董事长办公室的杨秘：“董事长这两周都没有时间，下周五上午在深圳开会，下午正好没安排具体事务。我协调一下，看看能不能赶到广州。”

“那太好了，麻烦您了，那我等您消息。”赵江说着。

过了一会儿，杨秘通知赵江：“董事长同意了这个安排。”

赵江问到：“那太好了。另外，高层拜访，我们需要准备些材料吧，看看董事长有啥要求么？”

“董事长交代了，不用刻意准备，就把你们平时跟客户领导交流的材料删减一下发过来就行。”杨秘回复道。

“好的，杨秘，麻烦您了。”说着对方挂断了电话。

王右煌问到：“董事长这么随和啊，连材料都不用我们准备？”

“董事长在公司成立之初就说过，我们的根本就是以客户为中心，如果是客户的事情，你们随时可以联系我，离开客户我们什么都不是，是客户给了我们饭吃，我们就要全心全意的为客户服务好。所以这也就成了约定俗成的规矩，只是随着公司的爆发式增长，符董分身乏术，只好选择一些高层客户做拜访，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赵江笑到：“你看公司现在风气变差，各层领导PPT化管理，好多部门的存在甚至只是为了给领导写材料写PPT，PPT化盛行。但这都不是符董的初衷，你看今天都几乎不用咱准备材料。多英明的领导啊。”

看得出来，赵江这个万事通对符董也是满怀崇拜之情。王右煌心里很是顺畅，毕竟公司从根儿上还是很正的，相信总有一天会拨乱反正，公司会走到正规的本属于她的轨道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