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懂事的人儿在成长(第1/2 页)
1986年，村里通上了电。村里通电后不久，简永磁家抱回了村里第一台黑白电视机。这电真是神奇的东西，它给黑暗的夜晚带来了光明。电的使用和电视在农村的普及，也给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农村生活带来了巨大的改变，使单调的农村夜晚生活，过得比白天还精彩。每天晚上一来电，村里的小朋友就全村子地跑着喊：“来电啦！”“来电啦！”人人都兴高采烈，大人小孩都打心里高兴。这台小小的电视给了全村老少很大的吸引力，每晚放电视时，简永磁家都是挤得人山人海，我也常常顾不得父母的告诫跑去他家看。
在共同的成长岁月中，我和晶晶、莹莹成了好朋友。
爸爸妈妈的庄稼种得很好。可是穷怕了的母亲却总不满足于土地上的收入，看着别人致富了，她也总想着出去外面找副业挣钱。可是父亲不会做家务，不会煮饭煮菜，家里的三个孩子没人管，父亲又没有能力出外面挣钱，不得已她被束缚在了农村。母亲是个勤快的人，也是一个不满足于现状的人，看农村生活苦，她总是想方设法增加家庭收入，改善家庭生活。看父亲只会按部就班做死农夫，她常抱怨父亲不应该把吃国家粮的机会让给别人。母亲的抱怨并没有阻止父亲心甘情愿做一名农村优秀人才的脚步，他还是尽职尽责地做好一名农村干部应该做的事，并没有因为母亲的抱怨而改变自己的理想。他还是那样先人后己，在国家下了退伍军人双定指标后，他还是毫不犹豫地把指标让给了别人。
父母都是善良的人，他们常常教育我要成为一个有同情心的好人，每次农村赶集，他们总是主动地帮那些老弱病残的人挑担子，连陌生人也主动出手相助，这事让我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在父母潜移默化的影响下，我的同情心也得到了培养，只要我看到了需要帮助的人，我会主动力所能及地帮助别人。我总是不用别人吩咐，尽可能主动地帮村里人。我的好心得到了全村大多数人的赞赏，有了别人的肯定，我的爱心滋长起来，我更爱做好事了。但也有一少部分对我家有偏见的人却看不得我的好，总是想方设法诋毁我们全家。
198年又悄悄地来临。村里的村干部看到孩子们在祠堂读条件太艰苦，决定建个大礼堂，再建个学校。可村里没有钱，看到简永磁总是偷盗村里的树去卖，村民也跟着乱砍伐，父亲从实际情况出发，提出卖树集资建礼堂建学校的建议。经过集体协商，村干部卖掉了村里部分集体所有制的木材林。大礼堂很快建成了，新学校却因资金等原因随后一步，看着崭新的礼堂，全村人都很高兴，只有简永磁看自己的摇钱树没了，又把仇恨记在了我父亲头上，他使尽手段欺负父亲。父亲还是忍气吞声地承受着他的欺负，没有和他一般见识。可这样的欺负却让我们小孩子痛苦万分。看到父母总是被人欺负，我更懂事了，我希望自己长大了有出息，能摆脱被人欺负的命运。
我叔叔娶老婆了，就住在我曾经住过的小楼屋子里，婶婶爱唱歌，爱讲笑话，村子里的姑娘们都喜欢去和她玩。我也很喜欢这个和蔼可亲的婶婶，总是去她家玩。
有一天，村子里出了件大喜事，当年被抓去当壮丁的简家人简永发写信回来寻根问祖了。这个人是我大姨父简永林的堂兄弟，这封信是写给他父母兄弟的，可是他家亲人早就不在了，所以这封信就转到简永林姨父的手里了。姨父不识字，于是他把信兴冲冲地拿来我家，要父亲帮他念。父亲做事去了，我在家做饭，听了大姨父的话，我想起放牛时常可以捡到台湾来的传单，说台湾如何如何好，没想到自己村子也有人在台湾，就兴奋地说：“大姨父，我识字，我帮你念吧！”
大姨父疑惑地看了看我，心里不放心把这么贵重的东西交给一个孩子，可他又想马上看到里面的内容，因此犹豫不决，不知如何是好。
母亲在旁边说：“姐夫，你可别小看了树凤这孩子，她成套的红色宝都看得懂，还会看不懂你的这封信吗？”
大姨父无奈地说：“可是这封信是用繁体字写的，我找过好几个人，很多大人都看不懂，恐怕她不行吧？”
我笑着说：“你找我看信可是找对人了，我认识繁体字。”
“你认识繁体字？”妈妈和大姨父都不约而同惊喜地问我。
“是呀，我外公的全是繁体古，我去了外公家总是看他的，所以看得懂。”我自豪地对大人说。
大姨父高兴地说：“那可是太好了，你赶快帮我看看里面写的是什么吧！”
我接过这封漂洋过海的信也异常兴奋，我飞快地扯出里面的信，大声地读了起来：
家父母大人，三位哥哥：
见信如见人，希望你们都还有幸读我的这封家信。俗话说得好，家抵万金，我的这封迟到了四十年的信，是通过先交给一位到美国的朋友，再从美国转寄给你们的。相信这封拐弯抹角的家会给你们带来特大的惊喜吧！
自从四十年前我被捉去当壮丁，其中的曲折一言难尽，我马上被编排到部队。可是国军溃不成军，一路败退到了台湾。到台湾后，我历经了无数的艰难险阻，看自己在部队实在待不下去了，于是逃出了军营，隐姓埋名地躲藏在一个世代养鱼为生的渔民家帮他割鱼草为生。可逃走是死罪，直到风头过去了，我才敢出来见生人。
我帮渔民打理了一些年渔产，学会了一些经验，也凑了一笔启动资金后，我买下了一片水田，也搞起了养殖场。这样我慢慢成了一个小老板了。我在四十岁才娶妻生子。现在我有四个儿子，六个孙子，四个孙女。孩子们都是大学毕业生，儿子们都成了家，老大继承了我的产业，其他三个孩子自己搞自己的，不要我操心。现在我住的是洋房，开的是小车，所以家里的你们不要担心我。
人说树挪死，人挪活，我总算是苦尽甘来了。可是在这里，我每时每刻都在想念家里的亲人，有时想起来了就像万箭穿心，令人痛苦万分——亲情是任何时空都隔不断的，哪怕是有了千金万银、千朋万友，亲人的位置永远是旁人无法代替的。我一去没了音讯，四十年了，家里人肯定担心我死了。我是家父名下家里最小的儿子，也是家里最后一个被抓的壮丁。大哥投红军后，二哥三哥早我十年被一起抓去当壮丁，三个哥哥都生死不明。被抓时我成了家里的顶梁柱，满以为国军会对我网开一面，可是没想到我还是被抓了。我被抓那天，爷爷和爸爸妈妈伤心欲绝的哭声，仿佛总在我耳边，我知道你们哭什么！
为了保全性命和家人团聚，为了传后，我一直咬紧牙关，再苦再累也要求自己不要倒下，就凭着要传宗接代的强烈想法，我硬是挺了过来。台湾常说大陆人没饭吃，我心里真是惦记你们，我每天都想着全家吃了上顿没下顿的苦难日子，特别是自己有能力过上好日子后，总想着能帮上你们一点什么忙就好。家哪里忘记得了？故乡永远在我心啊。可是那时候两岸你死我活的关系，而且自己又是夹着尾巴做人的人，我想也只能在心里想。不过我也有我想的办法，那就是每天对着家乡的方向为祖宗烧香许愿，为孩子们按辈分取名字。我每天都求菩萨和上帝保佑我们全家每一个人都平安，这中西两边的神我都请上，只求万无一失吧。三个哥哥回家了吗？成亲了吗？侄子侄女应该也蛮大了吧？……我有很多话想对你们说，我是多么想亲人能团圆啊！可我是胆小的人，一辈子吓怕了，怕死得很，不敢往家里写信，我怕言语不慎反倒连累了你们，言不由衷，家人可不要见怪啊！
听说台湾的王锡爵因为想念大陆的亲人，竟敢驾着飞机“偷跑”到广州市的白云机场，整个台湾都在私下议论这次的华航事件。我于是也壮下胆子写下了这封信。也不知寄不寄得回家，更不知家里还有没有人。如果家人见信，请速写回信给我，告知家里情况。因为我这个朋友在美半年，你们就把信写在他处，烦他转交，这样安全。
……
这封信大部分字我念了出来，我读完信后，这封信的大致意思大家还是明白了，大姨父高兴得合不拢嘴。一个村子的人都为简永发在台湾混得那么好而高兴。现在的行政区划已经和解放前截然不同，据说这封信能寄到村里，完全是因为整个全县只有两个村是姓简的，邮递员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把信送到我们村的。大家都期盼着台湾的简永发能回家乡省亲，我也在心里期待着远方的亲人能回来。
自从读以后，父母总爱说雪莲村李红军哥哥的故事给我们听。李红军哥哥从小家里贫穷，但他很霸蛮地读。读高中时，他父亲过世了，家里实在没钱送他了。为了读，他自己捡破烂卖赚学费钱。没有钱，吃不起菜，他就买包盐拌饭吃……红军哥哥的故事让我深深地感动，为了向他学习，我便也有意识地磨练起自己的意志起来。我用顽强的意志，命令自己克服所有困难，一定要达到预定的学习目标。
学习上我向李红军哥哥看齐，生活上我也会动脑筋，我总是发动弟弟妹妹一起上进。比如说教育弟弟，我常用表扬和激将法，让弟弟进步。对妹妹，因为她还小，就多哄哄她。两个人对我言听计从，看到弟弟妹妹很听自己的话，我很开心。
我是个要强、不服输的人，那时候的农村普遍看不起女孩子，但我偏偏不愿意让人看不起，只要同学们和其他男孩能办到的事，我一定要求自己也要办到，我就不信女孩子会不如男，我就是要比他们做得更好。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有时候这种磨砺是残酷的，就比如下雨的时候，明明我可以躲雨，我却偏偏要让暴风骤雨来考验自己。有时候，本来可以舒服地不用做的事，我却偏偏要做，以此磨练才智和胆量。比如说村子里有条水渠悬在空中很高，有几百米长，我不敢从上面过，为了磨练胆量，我强迫自己一次又一次地在上面走，终于能在上面行走自如了。妈妈很奇怪我自讨苦吃，就问我为什么这样。我说：“花盆里长不出伟松，不是劲松，就不能成为国家栋梁。我想在风浪中磨练自己，让自己长成一棵大树，让自己长大了有出息。”妈妈听了感慨万分，告诉我磨练也要适可而止，要学会自我保护，不能操之过急，她也要我一定要学会自救的本领。妈妈教了我很多自卫自救方法，如我上山砍柴的时候难免会砍到手，妈妈教我学会止血自救，她告诉我用刀在茶子树的皮上刮出粉来，就是止血的好药。
我那么玩命地磨练自己，磨砺了我坚定的意志力，这给了我带来了巨大的好处，让我在成长的岁月里，遇到再多困难挫折都不低头。顽强的毅力让我藐视人生的灾难和困苦，使我在此后的人生中一次次在死神面前获得新生。
我至今记得九岁那一年死里逃生的事。那是个雨天的下午，放学后我自觉地去放牛。我戴着斗笠和蓑衣，跟随大家把牛放在了离村子最远的黄冲（简家地名），这里离村子远，有五里路，附近没有庄稼，我们常把牛放在这儿。牛是爸爸妈妈从外婆家牵回来的，我很喜欢这头母牛，此时，它已经是产过两头小牛的妈妈了。这一天的雨一直未停，而且越下越大，到后来竟然倾盆大雨、电闪雷鸣不断。倾盆大雨把牛群都冲散了，雨下如柱，把我们的视野全遮挡了，根本无法再去找牛回家。但牛是我家最值钱的家当，我知道它是家里的命根子，所以不得不着急地去找。我是这次放牛人里最小的放牛娃，可是我一点也不怕暴风雨，可是同村的大人们却不放心我，他们要我先回家算了，牛他们帮我找。为了安全起见，他们还叫了一个叫兰兰的十六七岁的人陪我回家。留下的人三个一组，分成几队人，一起分头去找牛了。他们好心叫我先回家，可是他们没想到我竟然出现了生命危险。
原来，我跟随兰兰回家后，走着走着，一条平时根本就没有的壕沟挡住了我们的归路。水流很湍急，兰兰很狡猾，她不敢走了，便唆使我先下水试深浅。她看我犹豫不决，就激将我：“你看，大家都说你是个勇敢的孩子，怎么一条小河都不敢下呀？”
我听了她的话，就硬着头皮下了水。天路遥遥未知期，怎知一步到天涯？！
湍急的水流一下就把我吞噬了，巨大的洪流冲着我向鬼门关一步一步飞速地迈进。
兰兰眼睁睁地看着我被洪水冲走，吓得目瞪口呆，等她回过神来喊救命时，可怜的我连人影子也没有了。五米，十米，二十米……我在激流勇进中被洪水飞速地冲着往前走。
“树凤没救了！！！谁来救救她啊？”兰兰哭着大喊起来。在这荒山野岭，除了兰兰蹲在地上哭，鬼影都没一个，谁能救我的命啊？！她叫喊了几声，知道叫也是白叫了，就蹲下身大哭了起来。
五十米，二十米，十米！再有十米，我就要被冲进大津水了。进了大水，就是有千百万个人也救不上我的命了呀！何况这里没一个人救我呢！死亡的门已经向着我打开。
“树凤啊，你可不要怪我啊，我也不知道这水有那么深啊！”不知道哭了多久，兰兰擦干眼泪，站起来准备回家，猛然抬头，却看见我在对她微笑。兰兰以为见到我的鬼魂了，吓得双脚发软，瘫痪在地。
我看她这样，哈哈大笑起来，“告诉你，我没有死，我还活着呢！”
“还活着？”兰兰将信将疑，看看四周，一个人也没有，再看看我，笑容可掬地看着她。“你到底是人还是鬼？！”她吓得跪了下来，一个劲地向我磕头求饶，“树凤啊，是我害死了你，你不要吓我，我以后天天给你烧香，年年给你烧纸钱，你放过我好吗？”
我用手拉住兰兰，这一拉兰兰吓得脸都白了，差点没背过气去。我看她吓得这样，又笑了。“你真胆小，你没发现我的手是热的吗？你没听说过，鬼的手是冰冷的，只有人的手才是热的吗？”
兰兰听了这话，摸了一下我的手，这才嘘了一口大气。确定我没死以后，她看四周除了一个八九岁的我外别无他人，今天的事反正神不知鬼不觉，看我还小，便想充好人编起故事来。兰兰喋喋不休编着故事说：“我叫你不要下水，你偏偏要下去，搞得差点没命了，要不是我救了你的命，你早死了。”
我听她颠倒黑白说瞎话，生气了：“你这个坏蛋，你想害死我吗？害了我一次还不够吗？现在还要扯谎，真不害羞。”说完我头也不回地择路回家了。我想：要不是我清醒得快，我早就被她给害死了。现在又在我面前讲假话、充好人，你以为我是小孩子就可以糊弄吗？
我一路上都还在回想自己今天的惊心动魄的镜头，那真是死里逃生啊！原来，我被水流一下就冲下了几十米却毫无知觉，水呛得我喘不出气来，我失去了知觉。好在天不灭我，在离大水还有十几米的地方，我猛然回过神来了。我的大脑一下灵机一动想，水流湍急，这地方是荒山野岭的，没有人会来救自己的命，只有靠自己救自己了！一定要冷静，一定要神速！
念头一闪而过，我神速地自救起来。求生的本能激发了我的斗志，我相信自己一定能战胜死神。我飞快地脱掉了斗笠、蓑衣，因为我知道，这样可以减少水流对自己的冲击速度。水流太急了，我根本就无法自主地上岸，只能靠水流旁的植物了。我手脚并用，尽力地寻找救命稻草，因为我知道，还有区区十米，我就再也没有生还的机会了……
奇迹，就这样出现在我的面前。在离水还有几米的地方，我终于死死抓住了一条荆棘，这条荆棘把我从死神的手里给拖了上来。荆棘划破了我的衣服和皮肉，可是我很高兴，因为靠它我死里逃生了，它是我的救命恩人啊。我为自己的聪明才智和勇敢镇定而自豪，我完全靠着自己的力量自救成功了！我获得了新的生命了！重新拾回了自己宝贵的生命后，我很感激大人平时对自己的教育，是他们给了我临危不惧的勇气和智慧。
我回家后，没有向任何人说起这件事。我知道，妈妈一直都为自己不能给孩子们更好的生活而难过，要是妈妈知道我死里逃生的事，她会一辈子都自责难过的。谁不心疼自己的孩子呢？谁想让自己的孩子造孽呢？我不想让母亲为自己流眼泪，既然这事已经过去了，就不要再提了，我不想让妈妈知道这事。再说，这涉及到一个十六七岁的大姑娘的名声，我不想伤害别人的自尊心，不想借别人来抬高自己。基于这两点原因，所以我觉得还是不说的好。这次战胜死神，让我获得了不怕苦、不怕死地勇往直前的无限动力，我的意志更坚强了，我决心继续学习里的少年儿童的英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