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第1/3 页)
这是丰收的日子,这是个每个人都能吃饱饭的日子。
火塘上的鬲罐里飘着谷子馥郁的香味。
一帮男人在杀头野猪。
三个人按着猪头,一群人按着身子扯着腿。猪挣扎不动了,就撕心裂肺的嚎着。
初冬的天气,男人们只是腰上围着块兽皮,还是被这头三个人重的野猪,折腾的脊背上滚满汗珠。
为首的汉子叫南月岩。他从腰间拨出燧石石匕,抵住猪脖子上的脉管,很命地插了进去。猪又是一阵嘶嚎,南月岩把石匕在猪的脖颈里狠命地一搅,随后拨出,血就从猪的身体里标了出来。
“哈呵!哈呵!”男人们欢腾起来。
按着猪头的两个南月汉子,就争抢着去喝那标出来的热腾腾的猪血。
这是个祭祖的日子,南月人每年入冬的第三个日子,都会设坛祭祖。
南月巫启,衣葛,手持乌木节,面东,席坛跪坐。霜结在她的发梢上,雪白。只有二十多岁的她,自从姆妈死后,就继承了族群里的“娘”的位置。“娘”掌管着这个族群里的一切事务,因为只有她的身体,祖神能自由的进出。
她发号着祖神的号令。
南月氏居住在三面环山的山谷里,谷中央有个从山梁延展下来的宽敞的土台子,寨子就建在土台上。南水弯曲着从山谷的南面流过。
族里的女人们正在南水里沐浴。天地间的风是冷的,但泛着太阳波光的南水是温暖的。族里传说,洁净了的女人才能请下天上的祖神。她们在水里泼着水,戏谑着,调笑着。
清澈的河水从她们健硕的身体上温柔地流过。
猪最后剧烈地挣扎一阵不动了。
南月岩用石刀在猪后腿上割开一个口子,从口子的皮肉间插进一根竹管,再用麻绳把竹管在猪腿上捆扎结实。这时男人们就磨拳擦掌,轮番涨红着脸,用牙咬着竹管,向猪的皮肉里吹着气。男人们都拿出了吃奶的力气,并互相比拼着谁的气力大。吹着吹着,猪的皮和肉就分离开了,猪皮慢慢圆鼓了起来。等到每男人都满头大汉时,那头猪就被吹得象个硕大的圆鼓的刺猬。
南月岩先用石匕剥下猪皮,把猪皮用四根棍子撑开,挂在祭坛中央的旗杆顶上。再用石斧斩下猪头,把猪头摆放在白磷磷的鹿骨搭成的祭台上。南月巫启起身过来,在猪头的周围堆上摘来的山果,摆上三陶盆谷子,三陶盆风腊的肉干。
这便是作好了祭祖前的准备。
“长翎子,短脖子,大肚子,小鼻子……”孩子们边唱着,边围着祭坛疯跑着。
沐浴的女人们回来了,腰里围着用桦树皮锤打编织的裙子。温暖的阳光照在她们饱满的胸脯上,每个人的眼睛里,都闪着节日里喜悦的光芒。
南月巫启站起身来,双手紧攥乌木节,缓缓举上头顶。女人们分成两列,跪坐在祭台的两旁,一众男人则站在南月巫启的身后。
南月巫启祷念起古老的咒语。
祷念起古老的咒语,祖神就会慢慢附着到南月巫启的身上,她全身颤抖起来。
“黑狄人来了!黑狄人来了!!!”
就在这时候,有人从山上一边滚落着一边疯狂地喊叫着。
南月巫启浑身一震,咒语停了下来。她抬头一望,两边的山梁上都是拿着矛和弓的黑狄人。
从南月氏这里往南翻过三道山,涉过两道水就是黑狄氏的部落。黑狄氏男人为伯,其头人黑狄伯峻统御氏民,不务劳作,喜猎嗜肉,好凶斗狠,烧杀劫掠。
往年黑狄人来的时候,一般是深冬或是初春,当他们食物短缺的时候,才会来南月人这里劫掠。今年为什么这么早就来了?好在黑狄人只要东西,并不杀人放火。但这个时候来,族里的食物都给他们了,这一冬,南月人怎么过?
“狼饿不讲摆,狐善不进寨!”
南月巫启正想着,忽然间就杀声震天,黑狄人从两面的山梁上扑了下来。等到男人们拿出弓箭和矛的时候,黑狄人已经快围住了谷地的出口。“看样子,是要杀人了。逃?!逃,是南月人最不愿意的选择。这里有繁茂的山林,山林间有猎不尽的鹿和獐子,有摘不尽的香甜的果子,还有甘甜的南水,这是南月人赖以繁衍的家园。而且还有劳累了一年,攒积的过冬的食物。逃走了,一个冬天的食物从那里来?
“慢…着……”百牧巫启呼啸了一声。
这时候远远地已经能看到黑狄人纹在胸前的苍狼了。黑狄人停了下来,
“我们愿意把食物分给你们一半。”南月巫启高声说道。
“不!我们要吃肉,我们要杀了你们!哈哈哈,我们要把你们的肉风干了,在下雪的时候就着冰块慢慢地嚼!”黑狄峻恶声恶气地高声吆喝道。他的声音干哑而且撕裂,据说听见他说话的鸟,三天都不敢在枝头上落。
南月巫启朝女人们挥了一下手,让女人和孩子们不要吵嚷。对南月岩说:
“从谷中间杀出去,那里黑狄人最少,然后游过河,他们的水性没我们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