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拉拢

冉醉回府后不久，顾西洲回来向她复命。

听他一板一眼说着话，整个人的动作连同声音都十分机械，仿佛是被刻意训练出来的。这也难怪，东冉王朝神秘又可怕的暗卫，自然不同于一般人。

这段日子以来，每当她想要搞事时，都会刻意支开顾西洲，一方面是不喜欢有人时时刻刻盯着，另一方面，她总觉得顾西洲虽然是她的侍卫，但心思却不在她这一边，终归是冉昭帝的人，虽然冉昭帝对她一向不错，但她还是不喜欢这种好似被人安插了眼线的感觉。

支开顾西洲一两次尚且可以，但他又不是傻子，总这样肯定不是个办法，她想，既然暂时无法让顾西洲离开，便不如拉拢试试。

她轻抚着手中的茶盏，淡淡问道：“为什么选择加入暗卫？”

顾西洲对她的问题有些不解。

冉醉也不看他，继续说，“皇室暗卫，以维护皇权为己任，不能出现在阳光下，只能永远隐藏在黑影里，同时还要面对许多危及生命的风险，可就算你们为皇室做了那么多，却也不会有丝毫功绩与荣耀，甚至没有人会记得你们。我问你，顾西洲，你为何要加入暗卫？”

顾西洲闻言愣了愣，似乎没料到冉醉会将话说的这么直白。

他僵硬地答道：“这是属下的选择。”

“你是个孤儿？”冉醉问。

顾西洲猛然抬头，神色中带着些许震惊：“郡...郡主是如何知晓的？”

身为一名暗卫，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要学会隐藏自己，从选择成为暗卫的那一日起，他们就要抛却原本的姓名身世，成为陛下一柄隐秘而又锋利的剑。按理说，就算是身为郡主的冉醉，也是断无可能探听到暗卫的秘密的。

冉醉云淡风轻道：“我猜的。”

“将身家性命与皇室隐秘捆绑在一起，恐怕也只有无牵无挂的人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吧，但凡是心存期待，又怎肯将自己一直隐藏黑暗里。”

她站起身来，走到顾西洲身侧，“巧了，我也自幼无父无母，咱们也算是同病相怜，不如同我说说你的身世？”

顾西洲有些犹豫，他已经许久没有对人提起过这些往事了，或者说，成为一名暗卫后，他便只是一个为皇家卖命的机器，没人会在意一个机器的身世和想法，冉醉还是头一个问他这个问题的人。

陛下将他派给平岚郡主，实在是破例为之，而他的任务便是约束郡主平日里的言行，他知道，平岚郡主一直因此对他心怀芥蒂，但这是他身为一名暗卫的职责，他必须执行。可今日，冉醉突然关心起了他的身世，让他有些惊讶，也有些不解。

他道：“郡主，暗卫的身世实属隐秘，属下不便告知。”

听她这么说，冉醉丝毫没有惊讶。

“顾西洲，我问你个问题。”

“郡主请说。”

“你现在身在何处？”

“郡主府。”

“所任何职？”

“属下是郡主的贴身侍卫。”

闻言，冉醉点了点头，“所以，顾侍卫，你现在可以说了吗？”

顾西洲不明白冉醉的意思。

冉醉摊了摊手道：“你自己都说了，你在郡主府，是我的贴身侍卫，那我询问一下自己贴身侍卫的身世，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

“......”顾西洲觉得他似乎被冉醉套路了，无奈道：“还望郡主莫要再逼迫属下。”

冉醉无辜地偏头看着他，“若本郡主偏要逼迫你呢？”

顾西洲咬牙：“不论如何，属下...属下终归是暗卫。”

冉醉沉默了片刻，就在顾西洲以为她会生气的时候，头顶传来了一声叹息。

“顾西洲，”冉醉指了指窗外挺拔茂盛的几株翠竹，说道：“这竹子是我前几日从后院移植过来的。”

顾西洲顺着看过去，看见几株嫩绿色的竹子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风一吹过，便泛起沙沙的响动声。

他听见冉醉继续道：“知道本郡主为何要将它们移过来么？”

“因为竹子喜阳，前院阳光更为旺盛，更适合它的生长。”

冉醉心道：你小子还挺开窍，其实她就是嫌晚上的时候风吹竹叶声音太大，扰她安眠，这才把它们弄过来的。

不过这话肯定不能告诉顾西洲，不然她还怎么继续糊弄他。

她认同地对顾西洲点了点头，缓缓开口。

“这世间万物，大到山川河流，小到蝼蚁蚍蜉，都应该有站在阳光下的权力。不管你之前是什么，经历过什么，既然你到了郡主府，那我便给你一次机会。”

伴着竹叶的沙沙作响，少女的嗓音在屋中回荡开来，“顾西洲，你若愿意，本郡主可向陛下请旨，让你成为我真正的侍卫，从此之后，你便可以向普通人一般，坦荡的生活在太阳底下，远离那些阴暗与厮杀。”

顾西洲的心突的一跳。

他想起五岁那年，自己还是个在乐棠流浪的小乞丐，常常吃不饱穿不暖，有时候甚至还因争抢食物被其他乞丐打个半死，这时候，有个人救了他，告诉他以后可以再不用为生计发愁，当时他尚且年幼，便毫不犹豫答应了。直到后来他才明白，原来自己成为了皇家最隐秘的暗卫，他还记得自己第一次杀人的时候，那是个因贪污而被株连九族的官员家眷，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孩子，刀锋划过，一道鲜血喷溅在脸上，他整整做了一个月噩梦。

后来，他渐渐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习惯了在不见阳光的地方去完成那些阴暗残酷的任务，他杀了许多该死之人，却也同样不得不杀害那些无辜牵连之人。虽然有时良心也会不安，但他知道，自己是一名暗卫，这是自己的职责。

本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黑暗，可当冉醉问他想不想重新站在阳光下的时候，他的心底还是不可抑制地迸发出了一股渴望的情绪。

冉醉见他情绪似乎有些松动，也不再过多逼迫。

“我给你时间，好好想想，要记住，机会只有这一次，想好了再来告诉我。”

毕竟顾西洲一直是冉昭帝的人，两人此时立场不同，她并不想过于为难他，冉醉承认自己这么做是有私心的，不过也算是顺便拉了顾西洲一把，至于成与不成，端看他个人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