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恕在下不能接受
“姑娘，姑娘？”小童见她仍没反应，忍不住出言问道。
“......嗯？”冉醉愣愣地转过头。
“姑娘可记下小的方才所言了？”
“嗯...记下了记下了。”她不管三七二十一胡乱点了点头，走到等候取药的地方，道：“好了好了，快去让人抓药去吧。”
幸好此时卫谨并未跟来，否则定会狠狠嘲笑她一番。
药童将方子递给赵瑜，他看了片刻，似乎愣了一下，不过还是十分熟练地开始抓起了药。
片刻后，一袋包好的药材便呈现在了她面前。
略有些尴尬地看着那包药材，将一锭金子匆忙丢在面前的台子上。
“这是药钱，不用找了！”
冉醉一把抄起药包，狼狈地跑出了医馆，头一次发现，原来做好人好事也是一件非常考验技术的活儿。
原本，她见赵瑜生活艰难，难得大发善心想要帮助一二，没想到却差点闹出笑话来，哭笑不得地瞅了瞅手中拎着的药包，所以...这副安胎药，她该如何处理？
“姑娘...姑娘请留步！”还未走出多远，便听见身后有人喊她。
冉醉回过头，看见赵瑜快步跑了过来。
“姑娘，你给的钱实在太多，医馆找不开。”
冉醉奇道：“我不是说了吗，不用找了。我见你抓药的手法娴熟，速度也快，心中十分满意，所以剩下的钱就当做是你的报酬好了。”
“这...”赵瑜看着手中的那锭金子道：“恕在下不能接受。”
他的反应让冉醉有些意外，难不成这个念头，白给钱还有不要的？
她反问道：“为何？”
赵瑜向她拱了拱手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赵某只是做了自己的本职工作，姑娘这些银钱，在下受之有愧。”
“你给我抓药，我给你报酬，哪里受之有愧？”冉醉扬了扬手中的药包道。
结果她听见赵瑜叹了口气。
“姑娘这副药与在下之前抓的那副用药一模一样，赵某猜测，姑娘恐怕并非真正是为了抓药而来。”
冉醉眨了眨眼睛，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被识破了。
她解释道：“别误会，我给你这些钱并非是要求什么回报，也不需要你做什么事情，不过是刚才在诗社看到赵公子论道，敬佩你的才华，又听闻你家中母亲年迈，生活不易，所以想帮你一把罢了”。
被直接点出了自己的困境，赵瑜面上闪过一丝窘迫，他沉声道：“多谢姑娘好意，不过这是赵某自己的家事，在下会自己找办法解决。”
冉醉闻言摆了摆手：“我没有贬低你的意思，不过就是想帮帮你，你既然不领情，那便算了。”
“姑娘与在下非亲非故，却能够仗义相帮，这份心意赵某心领了，多谢。”赵瑜朝她长长一揖。
冉醉心想，这个赵瑜还挺有骨气的。
她问他道：“你既准备参加明年的科举，可曾向京中的官递过章？”
想要在科举中获得更大的胜算，许多学子都会将自己得意的作品献给朝中官员，以求得他们的青睐与看重，若是章作得好，能得到他们的夸奖，必然会声名鹊起，对未来的仕途也十分有利。
这种投石问路的方法有百利而无一害，是以目前在京中十分盛行，赵瑜的采斐然，若真是递过章，恐怕不会还是像现在这般寂寂无名。
果然，闻言赵瑜摇了摇头，“不曾。”
这人的性子别扭得很，他不肯接受冉醉的帮助，恐怕也不屑于投石问路这种看似有些投机取巧的方法。
冉醉问道：“赵公子可是觉得此法过于谄媚，折了你的风骨？”
未等赵瑜开口，她紧接着道：“若是如此，那我真是对你有些失望。”
说罢，她抬脚准备离开。
“姑娘为何这么说？”赵瑜忙叫住了她。
冉醉回头说道：“我想请问赵公子，为何想要参加科举、入朝为官？难道只是单纯地为了领一份俸禄养家糊口？”
赵瑜摇头，“赵某并非此等心胸狭隘之人，入朝为官，是为了能够通过自己的力量，为朝廷尽忠，为天下百姓谋福，岂是为了一己私欲。”
“可依我看，赵公子现在的行为，不像个为百姓谋福的官，反而像是个不曾入世的人。”她看着赵瑜道：“你应当知晓，为官者心头最重要的，不该是自身名声的纤尘不染，而应该是天下苍生。你不愿接受我的帮助，我尚且可以理解为你为人清正不愿借助外力，可你亦不屑于向京中官员递送章，岂不是白白埋没了一身才华？”
也许因为她自小生长在军营里，四周都是些性子耿直的武将的原因，她实在难以理解这种为了不必要的气节为难自己的行为。不是说气节不重要，她也佩服那些品性高洁之士，可相对于更重要的目标而言，只要自身行得正坐得端就好，实在必要拘泥于这些无谓的生前身后名。
她指着他手中的金子，“你看这枚金子，虽然它价值不菲、即使在暗夜里也可以闪闪发光，可我若将它藏于袖中，即使它的光芒再强烈也无人看到，即便它再贵重，别人注意不到它的价值，也和一块废铁没什么两样。你志在朝堂，便应尽快将自己的光芒展露出来，发挥你的价值，而不是一味追求你所谓的问心无愧，再说了，现阶段朝中不乏博学之士，让他们指点章，对你来说也是一件大有裨益之事，你可以在忘言诗社中与一众学子唇枪舌剑，又如何不能让自己的光芒堂堂正正被那世人看到？”
冉醉的语速不快，赵瑜觉得那一字一句都好似重重砸在了他心口一般，一时间，平日在论道中从无败绩的他竟有些哑口无言。
他出身贫苦，如今所有的成就都是凭一己之力得来，从不曾开口寻求他人一丝帮助，是以方才冉醉想要帮他时，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拒绝。可后来，这女子的一番话，却又让他陷入了深深的迷茫之中。
难道他之前的做法不对么？他这么问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