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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入彤华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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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华宫’三个赤金大字以正楷于朱漆匾额上写就,描啸龙九天、雕鸾凤和鸣,辉煌金碧兼金龙镇守,祥祎福祜,昭示嫔御风光,彤华无双,仪门小叶紫檀制。

殿外七凤琉璃照壁迎面而来,北面雕鸳鸯戏荷,南面雕鸾戏芙蓉,祥云五彩,瑞麒漫空;宫内以龙凤和玺彩绘,双凤昭富平板枋下,枋心大额青地绘龙,小额绿地绘凤;藻头大额画龙绿楞线配绿盒,小额画凤青楞线配青盒;朱红地、绿楞线垫板两端向中对画行龙,箍头上红下绿,插梁头上绿凤下青凤;五色草雀替上头,绿地工王云压斗枋,斗拱板上绘双坐龙;汉白玉雕芙蓉纹麒麟献宝抱鼓石座,鼓面浮雕五鸾绕云,鼓顶一只鸣鸾朝凰,镂芙蓉压顶,五彩精华,鸾凤和鸣,铿锵伉俪,如入仙境。

入仪门,殿前设“仁德大隆”影壁,殿脊上数条五彩琉璃瓦歇山顶整齐并排,娇辉生虹。黄琉璃瓦歇山式顶,檐角安放五走兽,檐下施以单翘单昂五踩斗栱,内外檐饰龙凤和玺彩画。

行一射之地,便是瑶光殿大门台阶。阶前两盏紫漆雕芙蓉小叶紫檀四面宫灯,五面阔,前后出廊,殿门镂雕鸾飞鹤舞。红墙以椒和泥,抹漆涂壁,被之绣,香桂为柱,时刻弥漫暖意椒香,四面八方漫出宫内庭外。

明间开门,次、梢间槛墙、槛窗,双交四菱花扇门、窗。

跨过门槛,室内方砖墁地,天花彩绘双凤,迎面“德成柔顺”匾额。明间内,万字锦底、五蝠捧寿裙板槅扇门大开,步步锦支摘窗饰万字团寿纹。

镂花鸟紫漆描金填漆红木百子葫芦落地罩左入眼帘,两角金钩上挂着醉色芙蓉七彩金线明缂丝青鸾鸣霄祥云纹鲛绡锦帐,青鸾明丽辉煌,云纹霞光普照。两旁紧挨着两只细高紫漆描金填漆红木独脚架,花卉双耳玉胎黑瓷瓶中摆着时兴花卉,如鹤颈般高高向上伸鸣。

下座两排紫漆描金桃红芙蓉满园填漆红木靠背椅,夹一红木座掐丝金珐琅琢缠枝芙蓉翠叶百合鸳鸯香炉,以紫漆描金玫瑰红吉祥富贵方形填漆红木小桌错分开,椅上放百蝶穿花底淡红青鸾送子福星捧蝠纹软底坐垫。

三步金砖阶上矗立地平宝座——紫漆描金正红赤金七凤朝阳雕芙蓉祥云纹填漆红木凤座,上置胭脂红金银丝双鸾齐鸣祥云纹天华锦软垫。椅背拱形,中央为顶,顺两侧渐低,赤金鸾首立于顶端鸣啸。把手处两只赤金龙头,雄壮威严不可言喻。左右下设香几、宫扇。

正座后,九片紫漆描金祥云纹火齐屏风遮住寝殿,东侧一面鸾鸣青天鸿羽帐。

掀开正座旁的鸿羽帐,踩着西域地毯氍毹入暖阁,迎面一架紫漆描金红木双面画屏,上琢醉色芙蓉春光满园图,嵌上好的羊脂白玉为花蕊。

屏后乃寝殿,一张紫漆描金正红镂雕芙蓉祥云纹红木填漆大圆桌,周绕四把精雕细刻紫漆描金百鸟朝凤镂雕血红牡丹祥云纹填漆红木小几。

圆桌后摆着紫漆描金和合二仙捧蝠填漆红木床刻满活灵活现的顽皮百子;床下铺一鸿瑚枣鸶纹天华锦红毯,上有麒麟戏球紫铜红木底香炉。殿内一眼扫去,把子莲、三云凤、折腰狮子、小三神卍字、金凤口罂、玉太古、云华鼎等数十余种香具琳琅满目。床台一侧矗立一紫漆描金雕鱼跃龙门填漆红木衣架,挂各式宫装,格外流丽华贵;另一侧一排紫漆描金雕血红牡丹三十六片长格填漆红木衣柜,里头织金烫银、嵌珠穿玉华服锦衣琳琅满目。

紫漆描金雕交颈鸳鸯填漆红木梳妆台上,一紫漆描金雕八宝七珍祥云纹填漆红木妆奁盒大开,里头摆满金钗、玉簪、珠花等首饰,金玉珠翠,环佩闪烁。

碧绿凿玫瑰乌梨木双面画屏后,描龙勾凤祥云纹贵妃榻上,九条赤金飞龙交错腾空,大有凌云之势,九只朱砂描赤凤衔正红牡丹破云,出尽灼人尊贵。

床为画石,其如馆,上设紫琉璃帐,以紫玉为盘,如屈龙,皆用杂宝饰之。又以千涂国所贡玉晶为盘。据闻贮冰于膝前,玉晶与冰同洁。

正殿瑶光殿,东西侧殿各三间,明间开门,黄琉璃瓦硬山式顶,檐下饰旋子彩画。

后殿五间,明间开门,黄琉璃瓦硬山顶,檐下施以斗栱,饰龙凤和玺彩画。两侧建有耳房。后院西南角有井亭一座。

御殿第三宫——彤华宫瑶光殿内近乎一切家具摆设皆听凭皇帝之令,来自椒房殿,此举不外乎昭示诸妃我有入主中宫、登临凤座的可能,可谓将我推到了风口浪尖之上。

接过旨,闻得上头传来秦敛欢喜的恭贺声,“贵姬娘娘,这彤华宫本就规格华丽,不下帝妃之场,早先陛下又下令整修,自然富丽堂皇胜于往日派头。娘娘,陛下是真真儿把您放在心上。”

“有劳内侍。说来若非内侍日日于陛下耳畔提及本宫,只怕本宫亦无今日这般风光。”我充耳不闻,含笑起身,接过贴金轴,邀他入内,“内侍不妨入内歇歇,饮盏茶再走。”

“多谢娘娘盛情,只是柔贵姬那儿亦有旨意要奴才传达,奴才着实不得空儿,还请娘娘体谅。”秦敛含笑躬身道。

“既如此,我们娘娘就不多留秦内侍了。”言论间,倚华听从暗示,将我早先所得的八枚金瓜子尽数放到秦敛手中,面上笑吟吟。

秦敛受宠若惊、近乎惶恐,几欲落膝下跪道:“这,这如何使得!”

金瓜子唯皇帝亲信方得,且数量向来微小。我入宫多时,承蒙盛宠至今,积攒之下唯此八枚。此番尽数赠予秦敛,他怎会坦然安心?然则我此番举动并非无的放矢。

“秦内侍乃陛下身边人,日日伺候陛下劳苦功高,自然担得起这八枚金瓜子。何况,来日本宫或有需内侍相助之处,还望内侍收下。”我劝道,示意他安然收下,无需多心,心下却念着:若他此番肯收下,来日施以恩德,于自己亦有好处。

“这——”见我一脸坚决,秦敛面上颇为难,半晌方收入袖中,勉强微笑道:“婉贵姬心意奴才晓得了,若有来日,自当回报。”

“哪儿的话。”我含笑纠正,“不过安慰秦内侍日日服侍陛下劳苦功高罢了。”

秦敛就此抖擞着躬身离去,再无多话。

数日后,瑶光殿寝殿内,“清歌,陛下将椒房殿内多数家具尽数搬到你这瑶光殿,你说陛下此举何意?”我正与敛敏、袅舞等人商量为婴孩刺绣的襁褓图案时,敛敏停了手,惴惴不安道,问出了早已埋藏于心的话。

闻言,我亦停了手,尚未出口,婺藕先出声,直言道:“还能系何意,还不是宠爱清歌。”言毕,顿了顿,面露难色,叹一口气,“只是这宠爱,着实叫人害怕。中宫笺表被收回,姚氏形同废后。如今这椒房殿的家具一一摆在瑶光殿内,着实叫人不得不想起她。”

为着中宫笺表被收回,身遭幽禁,诸妃尽以姚氏代称。

“谁说不是呢。”袅舞叹出一口气,眼眸自寝殿内溜了一圈,石绿色的轻纱宫装清简地凸显出袅舞纤细的腰肢,对着外头透过桃花窗纸照射进来的日光,愈加衬得她身量苗条,似心思沉重的扶风弱柳,“这桩桩件件,哪一样不是姚氏所用。只怕此举一来,有几分告诫众人清歌有入主中宫之嫌,二来亦为清歌树敌不少,三来,连我亦为清歌感到害怕——实难窥测陛下心思。”

“但凡看到这些家具,我每每念及琽妃如此有权有势,难保她来日不会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若她想对付我,以她在御殿内党羽颇多,权势根深蒂固,神不知鬼不觉地除掉我岂非易事?何况柔贵姬眼下亦身怀六甲,来日或为皇子亦说不定。”我停下了手里的活计,只一味瞧着放在缠丝水晶玛瑙盘上的流云百福剪纸图案,眸色颇为担忧。

“怎么?连你亦这般思量?”敛敏微微探身,鹅黄色的轻纱宫装仿佛泛滥着金波一般,光辉灿烂,却依旧被瑶光殿内的轻纱帘帐阻挡了几分光彩,显得黯淡少许,肃面道:“依我说,莫论琽妃,只怕珩妃亦盯着凤座。”

袅舞忽地笑起来,取过一旁的素纱团扇,轻轻摇晃着,“敛敏你这可白话了——遑论珩妃,宫中哪一位嫔御不盼着自己有幸一朝登上中宫宝座。”

“那可未必。无权无势之人,如何敢这般不自量力。”婺藕如羽睫毛忽地一闪,似蝴蝶一般振翅高飞,一语惊破梦中人。

吾等三人皆呆呆看着她,半晌方道出一句,“难得你有此一言,倒不似往常。”

婺藕轻然一笑,粉红色的轻纱宫装上,以金线刺绣了朵朵海棠吹红,似秋叶纷飞,“在这御殿中待得久了,自然会些算计之道。”语气幽幽而寒凉,吐一口气,分外无奈遗憾。

我正欲出言,忽地只觉腹中疼痛难忍,湿漉漉的感觉直往身下流去,不得已,狠命捂住腹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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