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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霞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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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是多么的壮伟雄阔,虽然在无尽的时光之中,这一景象已经上演了无数亿次,但每一次都仍然能够紧紧地抓住人们的心。黄昏的太阳有某种神秘的力量能够将人们的情感同亘古的时间中、无垠的空间中的一切联系起来,将关于山川薮泽和云雾星辰的秘密娓娓道来,只恨不得同谪仙人一般——“吾欲揽六龙,回车挂扶桑”。倘若人们心性之中没有恶,又倘若不是善恶相争得那么激烈,那又怎么会轻易地被这自然中最常见不过的景象所震撼和吸引呢?那又怎么会想要同仙人一道“骑鲸度空碧,相与奔华辰”呢?

太阳已经落在了山脉的后方,那山又被层层叠叠的云彩缭绕,将阳光的焰火折射扭曲,人们可以清楚地看到阳光部分地被这些云彩阻拦,但太阳是那么地广大,它的火舌仍是不依不饶地从云彩边缘喷薄而出,形成一条条粗粗的光线。这些光线被海水的浑蓝、树木的幽绿晕染,形成了淡淡的粉色,而在边缘处又呈现出葡萄美酒般的浅紫。更远处的地方则是海,它被一种更为宽广无垠的火红所吞噬,将整个西方的天空锻造成了一块通红的金属块,仿佛在无尽的海洋之中淬火,将海水也烧的沸腾不止,扑腾出一波又一波的海浪,而这海浪每一次打在“碧海”上,船上的舟人就觉得这热带的空气变得愈发闷热了一番。

东方隐约还可以见到火山遗留的痕迹——虽然庞大的夜空已经升起,复杂的星云结构正开始笼络着远东的蓬莱世界,但在东北的一个小角,仍有一点红晕正不屈不饶地挺立着。即使西方正在逐渐暗淡,这斑点大小的红晕仍在海天相接的地方,我行我素地自由生长。

黑夜如海上的潮水渐渐涨起,漫过了头顶。林间的云雾也慢慢从树间飘荡而出,似乎那海边的山林里搁浅了一只年老的蛟龙,正盘在一棵神木上,吞吐着云气。忽然桅杆上望楼里的人看到一条江水流入海中,在江口处,雾气正在汇集。沉下的夕阳和浮起的明月也都将各自的清辉在此处融合,便成暗紫色的霞雾,其中还星星点点地闪着昏黄的光影,与银白的月光,在藏蓝色的海面上相映成趣。原来江水与海水不同,热带秋日的傍晚时分,人们可以明显地感觉到海水热而江水寒,所以才会在冷热相接之处蒸腾出雾气。

待“碧海”驶进迷雾之中,只听得迷雾深处有渔人弄棹摇橹,声声渔歌在雾中欸乃悠扬地弥散开来。船溯流而上,歌声又更近了一些,人们又听到其中杂了妇女的浣衣声,还有采藕女和着夜歌归去。

船边漂来一个舢板,船头立着一人,身高只约五尺,摇着一橹,身边置了一筐,筐内盛满了鱼蟹。他身后棚内坐着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妇女,眉毛拔得精光,才在额上点画出黛色的粗眉,头后盘着浓密的乌发,在脑后插了一根竹雕的簪子,虽不富贵,但也精致得很。

舢板上那舟人并不精通中国话,只能用福佬方言说些买卖生意的话,于是陈贤便让松之助前去询问。他们叽里呱啦地说着倭语,又在虚空之中比划了一通,便大笑着结束了对话。松之助回来告诉陈贤,说这霞雾之中确有一个村子,名叫“霞浦”,只因每到傍晚江口就会腾起霞雾,笼罩整个村浦。这样一来,往来船只就很难发现这个村子,于是村子就很快聚集了许多人逃难至此,日久便定居下来。其中最多的是倭人,其次是自称“巴那夷”的当地土夷,接下来是操着闽南语或闽东语的福佬,以及来自广东诸县的粤人。

正所谓山高皇帝远,霞浦的人们逃避至此,虽要劳力费神才能养家糊口,但决不至被人欺压。江河湖海中数不尽的鲜虾膏蟹和大小游鱼,山林中有数不尽的瓜果和野兽,江滩尽是肥沃的土地。每日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汲水而饮,耕田而食”的自由生活,孰人不问“帝力于我何有哉”?

那个倭人棹着舢板回到了村浦,将“碧海”到来的事情和村里的人通报了一番,不一会儿,江口的岸边便熙熙攘攘地挤满了人来迎接即将靠岸的“碧海”。这番景象是在世界别处绝对看不到的:人群中有肤色黝黑却一律身披白裳的巴那夷男女,也有身着素袄或素裳的倭人男女,更有穿着短褐、襦裙的华人,后者衣裳颜色各异,淡黄到浅绿,不一而足。他们手里提着各类山珍海味,还有珍珠、木雕、犀角等新奇玩意,向“碧海”上的舟人兜售。

舟人们把船驶到了栈桥边上,下了碇石,便迫不及待地下到地上。陈贤指挥着人们卸下茶叶,用以置换一些新奇玩意以及山参、干菇等珍贵食药材。按往常一样,亚嫂给舟人们结了工钱,好让他们能够在岸上尽兴挥霍。那些从番船上被解救下来的人恢复了吃喝的能力,休息了几日,渐渐地也能走了起来,更是一溜烟地全跑到了岸上,激动得手舞足蹈。当然,马田若泽仍被留在船上,由专人把守。那两个专人自然也不甚高兴,但想到陈贤给他们许以更高的工钱,他们也就释然了。

为了迎接陈贤一行人,原本寂静的村墟一时间都活络起来了。墟上的店铺纷纷开张,从“碧海”上舟人们在店前讨价还价,一时间好不热闹。村路上摩肩接踵地挤满了人,操着各地的口音谈论着最近的风闻趣事。一个巴那夷人牵着一头老水牛走在街上,吆喝着要把这头老牛卖掉,可来者都常居水上,谁有功夫和闲心照料老牛呢?不过那水牛好像对自己的命运漠不关心,悠悠然地走在那人身后,摇头晃脑,长长的牛角肆意在空中挥舞,两侧的行人唯恐避之不及。

陈贤走到岸上,对着大家自我介绍道:“我乃佛山陈氏。正统年间,吾曾叔祖随董都督战海贼黄萧养于广州。正酣,曾叔祖援弓射之,萧养中矢毙命,都督恩之,遂赠此玄涛宝剑于曾叔祖。余自幼习武,曾叔祖遗此宝剑于我,余誓以此剑上斩奸吏,下除寇贼!”

可谁想人群之中的许多人并不领情,那些听得懂岭南方言的人便纷纷嚷嚷道,说他们就是官府口中的海贼,祖上就是黄萧养的弟兄,说如今此处谁不是落草为寇,谁不是官逼民反,难不成陈贤也要学佛经里的圣贤一般舍身虎口?

陈贤不知所措,赶紧将玄涛剑藏在身后,脸都涨红了。

张大毛便急忙上来解释:“各位兄弟莫要误会了。我兄弟,惟舍身取义而已。诸位倘有不平之事,定当除恶惩奸,虽肝脑涂地亦在所不辞!”

虽然这话招来了众人阵阵嘘声,但所幸大伙对陈贤一行没了敌意,也就继续开始自顾自地做着生意了。

这事过去之后,松之助便赶紧把陈贤和张大毛拉到一旁:“我听闻村人说彼处有一禅院,可为茂爷和死难的弟兄们做一场法事。”

于是松之助将陈贤和张大毛二人引到了村墟火光的尽头处。那里有人建一座幽静的禅院,用简单的竹篱围起,搭了个柴扉,上“无相禅院”,两边是一对偈语:云怀石以无相,松啸风而有音。禅院扉门紧闭,就连清冷的月色也吃了闭门羹。院内各植花木,枫叶渐红而松柏常青,地面铺以细碎砂石,更用钉耙划出各类结印之相,树下立着各样的碑柱和经幢。透过竹篱,可以看到一处正殿,上造歇山顶,没有雕梁画栋,只用素雅的松木和青砖砌成,殿门上的匾额写着“大雄宝殿”四字。正殿边上是一个悬山顶的禅房,与正殿风格一致,房门轻掩,几盏青灯隔着窗纱、透过门缝,映在院里,几声咳嗽不时从房内传来。松之助敲了几下门,便有一和尚从禅房中推门而出,走到院门处拉开了门闩。松之助用倭语和那个和尚轻声说了几句,松之助便后退一步,双手合十,长拜一番,便带着陈贤他们离开了。

“法师说今日歇息了,让我们明日再来。明日即可为茂爷和死去的弟兄们操办法事,后天就可以一并下葬。院内还有位置可供茂爷入土,终日有人诵念佛经,定然在黄泉路上有菩萨可以作伴,将来安胎转世,投入富贵人家。院外的后山也有一处风水宝地用来给弟兄们当作墓地,这方圆十里都有神佛庇护,可保他们来生无灾无难。”

“如此善甚。”

于是陈贤和张大毛隔着柴扉和院子,向禅房台阶上目送他们远去的和尚作了一揖。那和尚也自是双手合十地施了回礼,便回到禅房中去了,只留下松之助他们三人和松风云石在房外的月光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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