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大夫(二)(第1/2 页)
大雾弥漫,从丛林的阴影中,慢慢走出五个人。待那人走进了,浑身上下都被铁甲覆盖。
陈贤后退几步,大喊几声,拔出玄涛剑,箭步冲了上去。
他拼命地朝那五个铁人劈砍,只听得钢铁碰撞哐当作响,但那五人还是直直向前走,毫发无伤,直到把陈贤逼到了河边。
他们站定,把陈贤团团围住。河水清幽幽,底下的鱼蛙清晰可见,浅滩边上盛开莲花朵朵,莲叶底下一双双鳄鱼的眼珠盯着陈贤看着,眨也不眨一下。陈贤就这样砍了好久,但那五个人仍是岿然不动。
终于,陈贤再也挥不动剑了。那五个人摘下了齐刷刷地把头盔上的面罩拉起,露出如鹰嘴一般的鼻头和猫一般的眼睛,脸色白如死灰。
“Vlveres…”
他们嘴里异口同声地反复说着同一个词。
“Vlveres… Vlveres … Vlveres…”
忽然站在正中的那个人向前多走了一步抵近陈贤,其他四人都闭上了嘴。
“Esta es la peste negra!”
那人朝着陈贤大声吼道,说罢便咯咯大笑起来,脸上扭曲着鼓起了脓包。与此同时,其他四人竟也跟着大笑起来,脸上也跟着鼓起了脓包。
陈贤拼尽力气,咬紧了牙,大叫一声,把剑往他头盔的空隙中刺去。只见所有人的脓包忽然都炸开,将脓液溅射到了陈贤全身上下,也黏住了陈贤的双眼。
陈贤只听得他们仍然在反复说着那个词——
“Vlveres… Vlveres … Vlveres…”
就在这时,陈贤忽然惊醒,发现原来自己还躺在村老的屋子里。冷汗已经浸透了衣衫,浑身乏力,连举起手都有些困难。
咚、咚、咚——
“谁?”
“叔叔,是我!阿毛!”
窗外月光如练,蛙声成片。
“找到是谁了吗?”
“没有,村老已经每家每户都问过了,都问到了这个点,可就是没有人承认自己拿了那粘了脓血的银子。”
“一定要把这个人找出来,这疫病就是靠这脓血传播。倘若病情恶化了,那就更可怕了。哪怕只是同处一室,但不曾接触,都有可能被感染,之后就更难控制了。”
陈贤心中暗自思忖,莫非他此前的猜测是真的?难道真的如同梦中那人所说,“Esta es la peste negra!”——这是黑疫病?!
他还记得曾同他在嘉延城一起的蒲国人若泽说起过这个疫病。若泽说这病两百年前在泰西之地大流行,病死者无数,村舍皆空,尸殍遍野。此病因染病者周身会起乌黑的脓包而得名黑疫病。此病病重之时,脓包炸裂,脓浆四溅,触者即染此病。泰西之人闻之,无不色变。
虽然陈贤现在无法得知在这附近流传的疫病是否就是传说中的黑疫病,但他只能以最坏坏的打算来做准备。目前当务之急就是找到那个拿走了银子的人,原因无他,只因那银子上粘满了脓血,一旦触碰,即刻传染。一旦那人的病情在体内恶化,但在体表尚未显露出来,此人就变得十分危险——那人就成了毒罐子一般,凡是靠近的人都会感染,无形之中就会害了所有人。
但目前无人知道那人是谁。
陈贤无法出门去找寻那人,因为他当时身上也沾染了脓血,万一他也感染了,出门只会贻害于人。
然而有些农户们并不这么想,他们只想着在洪水之后如果不赶紧抢收,这一年的辛勤劳作就都要白费了,于是他们宁愿拖着病身,都要下田干活——不出门,就会饿死;出门,只会让更多的人病死。只是当前,沾染脓血的人只是略感风寒而已,没有任何理由能够说服他们倾向于闭门不出。
现在村里的人都说陈贤是个灾星,是个白眼狼,连村老都有些动摇。只有阿毛在不断地央求村老听信陈贤。本来小孩子的呓语不足为信,但他听阿毛说陈贤走南闯北,见多识广,于是也不敢妄下断论——倘若村子真的出了事,他自己最终也难逃厄运。
但话又说回来,虽然村民们对陈贤多有不服,但看在村老的面子上都多多少少还敬他几分。但更重要的是,之前他们看到陈贤拔剑相向,可见是发了狠劲,所以即使内心之中诸般不满,但也不敢明着忤逆陈贤的决定。
没有明着违反决定,暗地里却总会有人将陈贤所说的话作为耳旁风。
自从醒后,陈贤就再也睡不着了。他心里一直在想着那人会是谁,于是便在屋内来回踱步,如作困兽。
为了找到究竟是谁拿了银子,他便内心里仔细地梳理了一下时间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