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往事(第2/2 页)
听到“视若珍宝”二字时,陆绮恶心地不行,他想象不到陆承对别人好会是什么样子,却又耐不住好奇地问:“是谁?”
砚台不敢卖关子,直接说:“阿黄。”
陆绮嗤道:“这是人名?听着像条狗。”
“公子,就是条狗啊,”砚台笑得古怪阴森,“小的听说,九郎每次出城跑马的时候,都会带着阿黄一同去。可不是感情很好吗?”
“跑马嘛,走失条狗不是常有的事情。”砚台说,“再者,九郎若是因为一只畜生跟您置气,那可就是他不懂事了。”
“唔。”陆绮挠了挠下巴,拊掌笑道,“有道理。”
说着,他又轻轻踹了砚台一脚:“你小子不错,挺精啊!”
砚台混不在意地掸了掸被踢过的地方,奉承着说:“公子高兴就成。”
阿黄是陆承养了七年的狗。
陆承三岁的时候,他跟着娘亲一起在集市上,从一个小贩那里买来了阿黄。阿黄是一只熊狮犬,那时才几个月大,它懒懒趴在小贩的摊子旁边。
阿黄一身棕褐色的茂盛的皮毛,尤其是头顶,一圈绒毛软乎乎地,很像《汉纪·武帝纪三》里曾经有过记载的狮子。
阿黄的四肢短小,肉爪子十分有力,每次出去跟着陆承跑马,它都跑得很快。
阿黄其实长得很凶,也算不上好看,根本比不上西域那边流传过来的“波斯猫”和京里盛行的“京巴犬”。买下它是因为陆承看到它趴在小贩身边时,琉璃般的眼珠子里,透露出了一股孤冷又蔑视众生的神态。
陆承没什么朋友,母亲这几年时常发病,一发起病来,会歇斯底里地摔东西、会撕掉陆承写的字帖,还不允许陆承去他父亲和祖母那里。
她说她只剩他这个儿子可以依靠了,一边哭,一边搂着他让他别走。
母亲生病了,陆承知道,也知道这个病治不好。况且,母亲本身就讳疾忌医——她甚至不敢让自己发疯的样子被父亲看见。
她害怕父亲知道之后,会干脆休了她。
虽然陆承怀疑父亲已经知道了。
总之,在陆承的生活里,除了一个时而温柔时而疯癫的母亲以外,几乎没有再可以好好说话的人。
所以,他想养只宠物陪在身边。
狸奴他嫌娇气,不太喜欢,别的公子哥们爱养鹦鹉,他又嫌聒噪,至于斗鸡蝈蝈,更是毁志之流,他更看不上。
在市集上面,陆承一眼就瞧中了阿黄。
熊狮犬的外形很凶,又不像京巴犬那样温顺,难以得到贵妇人和小娘子们的青睐。
但是陆承偏偏喜欢它自信傲慢的眼神。
芸娘今日的精神是正常的,儿子难得喜欢一个东西,即便她也觉得阿黄很凶,可还是宠溺地买了下来。
小贩见他们母子俩长得都可人,漂亮话便是一箩筐地往外冒:“夫人公子啊,你们放心,这熊狮犬就是长得凶,性情其实比那京巴还有藏獒讨喜多了。只要它认准了主人,以后就会忠心耿耿。带回去不管是打猎,还是看家护院,都是一把好手呢!”
“不过,您两个一看就是贵人,肯定用不着它护院,那狩猎也好啊,您别看它腿短,跑得恁快。”
“您看看这后脚肌肉,可强壮了!”
小贩将阿黄的肚皮翻过来,把它那肉肉的爪子给陆承看。
能打猎还是能护院,陆承都不太在乎,不过忠心这个优点听着舒服。
他接过一团绒毛的阿黄,冷淡地说:“知道了,谢谢。”
小贩鲜少见到长得跟玉一般的小孩儿,偏这孩童脸上还有股形似大人的疏离,他其实挺想捏捏陆承的脸。
但看了眼他们母子身边的护卫小厮,最终只是笑着与他挥手作别。
陆承于是跟母亲一起把阿黄带回了家里。
阿黄吃得很多,长得也很快。不足一年,它就长成了个圆滚滚的短腿的胖球。它也果然如小贩所说,虽然看着凶恶冷淡,但及其忠心。
陆承七岁的时候,第一次学骑马,那匹马顽劣难训,几次把陆承从它背上甩下去,还差点将陆承践踏在马蹄下。
当时情况突然,小厮们都没有反应过来,是阿黄最先意识到不好,第一个冲到前头,咬住陆承的衣领把他带离了危险边缘。
可以说是陆承一手把阿黄给养大。
阿黄憨厚、干净、忠诚,还有着不同于凶恶外表的斯和内向。母亲病逝以后,阿黄几乎是陆承最好最贴心的朋友。
陆承每次出城跑马都带着它。
陆府众人都知道小少爷喜欢这条熊狮犬,初时大家怕它咬人,每晚还拿链子将它拴着。
后来他们发现阿黄不仅不爱叫唤,还出奇地懂事,于是阿黄得到了在陆家自由行走的权利。
只是谁都不会去随便摸它,阿黄极为认主,只许陆承一个人摸它头顶。
从前有个小厮觉得阿黄有趣,不听劝告地去和阿黄握手,如果不是陆承及时出现,他的食指险些要被咬掉了。
小厮自己不听话,是错。
阿黄随意咬人,也是错。
那一次,一向宠爱阿黄的陆承,不惜拿着藤条好生打了阿黄十几下,训诫它咬猎物可以,但是绝不能随便咬人。
阿黄当时呜咽着趴下,也不知道听懂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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