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摇过市的货担,噼里啪啦的快板
出了村,总算是没再听到李涵的话题,越倾一下子觉得清净了许多。 红彤县下的几个村子,每逢“五”“十”便有一集。 洪家村小,附近赶集的都在隔壁的五里村。除了越倾,不时还有些人同程赶集。 跟着记忆进了五里村,这里已经来了不少人了。村人们各自占了位置,落担摆摊,铺布陈货,好不热闹。 越倾本想找个位置放担子,但放眼望去,没什么好的位置,只好暂时作罢。 她将担子挑到一边,不挡住路口,然后将路上捡的四条粗木棍,简单削了一下,卡在担子上,做成一个简单的陈列货架。然后把货担里招摇、花哨的东西,都摆在上面。 酒香也怕巷子深。把货架搭起来,视觉观感增加,能多吸引一些潜在客户。 然后将别在担子边上的拨浪鼓摇起来,一边走一边唱起来。 “哎——拨浪鼓嘛摇起来,两挑担子来送货。 担里的东西实在好啊,担里的东西实在是多。 袜子、针头、花布头,草鞋、汗衫、彩线盒。 爷们儿抽的卷烟袋,小媳妇爱的胭脂盒。 花生、瓜子、麦芽糖,彩画、麦饼、木鹦哥。 若有其他想看的,上前瞧瞧我的担里货。” 古代卖货郎为了吸引顾客,会一边走一边不停地高声吆喝。越父也有一套自己的吆喝词,但越倾觉得有些沉闷。于是在修改了唱调的基础上,又删改了一些词。 她声音清脆好听,唱起词儿来像是楼里唱戏曲的一样,节奏感又强,格外吸引人。 听她说有零嘴儿玩具,还有那装饰得花枝招展的货架,跟着爹娘来摆摊、赶集的小孩儿便不依了。 “娘,我要吃糖,要吃糖嘛!” “娘,我要小人。” 于是就有人叫停了越倾。 “小娘子,给我一块麦芽糖。”一个牵着孩子的挎着篮子妇人说道。 另一个牵着孩子的妇人也走了过来。 “好嘞~香甜澄亮的麦芽糖走一个~”越倾高声唱着来人买的东西,顺带又强调了麦芽糖的口味外型。见又来了一个孩子,还特意把拿给第一个孩子的糖在他面前晃了一下。 第一位妇人付了一钱,那孩子便一把将糖抓到手里,撕开外面的油纸舔了起来。 第二位妇人带来的孩子,本来是要买小人的,此时也被麦芽糖勾得不行,砸吧着嘴想吃。 他娘看到了,笑了一声:“哎哟,馋的你。” 伸手在她娃儿头发上轻轻一拧,几根圆润的手指看起来保养得还不错。 也难怪,在纸张并不普遍的时代,纸张、籍都是很贵的。能有实力给小孩儿买小人的,家境都还算不错。 “哇,好俊俏的娃娃。”越倾先笑嘻嘻夸一句,弯下腰又问小孩儿:“小公子是要买点什么?” “要糖!还要《赤山剑客》!”这还是他跟他娘出门以来,第一次有人先问他要买什么。莫名有种高兴和满足感的小孩儿回答的声音格外嘹亮。 越倾听他说了,才抬头看向他娘。见他娘没有意见,便打开担子,拿了糖给他。 可是担子里没有《赤山剑客》,越倾只好开始推荐其他的小人。 但是一连问了几个,那小孩儿都摇头。 “我很早就有这些了。”说着,小孩抱着他娘的衣裳,将脸埋着。 越倾无奈笑笑,没办法了。 母子俩付了一钱,抱憾离开。 看着两人的背影,越倾仔细打量了担子里的小人。 有些旧了,也不知在这个担子里放了多久。 越倾心思浮动,在想些什么,嘴上却没停,又接着唱起吆喝来。 “哎哟,我正要绣花儿,可巧没针头呢。盼了你许久,怎的现在才来?”一个坐在摊子上纳鞋的小媳妇喊住了越倾。但当越倾走近时,又愣了一下。 “咦?我记得,这担子好像是……”那小媳妇儿脸上闪过一丝诧异。她刚还以为是另外一家货郎,结果一看这写着“越”字的货担上,觉得眼熟得很。 越倾看她这样,想着应该是越父的回头客。“嫂子安康。您说的,该是我爹吧?” 那小媳妇儿听她说“爹”,瞅瞅越倾眉眼,是有几分相似。 “啊,对对,你是越大叔的姑娘啊。”小媳妇儿把针往鞋面上一插,放在一旁,拍拍围裙站了起来。 “哎。”见她站起来,越倾把担子放下,“您要
买绣花针是么?” “是。” 越倾从盒子里拈出两枚绣花针,递给了她。接过对方付的一钱。 “越大叔怎么没来?”古时候的货郎几乎都是男性,见换了人,还换个姑娘来,小媳妇儿有些诧异。 “在家里待久了,我想长长见识。正巧我爹休息两天,就给我爹揽过来了。”越倾笑着回答。 这话说得半真半假。出门在外,小心为上。 小媳妇儿点点头。 “你没找到位置吗?” “嗨,这不是,来晚了点。好位置被占完了。”如果不是被王良拦了一会儿,估计也不会这样。越倾叹气。 “那你来我这儿吧。正巧我菜卖完了,要走了。” 越倾闻言一看对方摊位,确实只有几片菜叶子了。 怎么会起这么早…… 越倾忽然觉得,好像自己来晚,也不全怪王良。 小媳妇儿招呼她过来,自己收起菜篮子。她来得早,占了个三岔口转角,是一个非常好的位置。 越倾很高兴,又多给了她一枚针。 小媳妇儿也没想到她会多送自己一根,别是这姑娘是个不会做生意的吧?想到以前受过越大叔关照,小媳妇儿接过针也没走,坐在一旁先看看。若是有什么,也好关照一下。 其他货郎出门,为了保证东西完好无损,都是将麻布或盖子将货担盖好,入了村子、集市才会打开。但也只是打开,能看见里面的几件货物罢了。 这姑娘倒好,几乎把东西都挂了出来,就不怕这集市上人多,给磕着碰着? 越倾不知她在想什么,只摆弄着货担,将往日里平平无奇的货担装饰得越发花里鼓哨,还唱着抓人耳朵的吆喝。 对比周围一溜儿灰扑扑、绿油油的摊子,越倾简直就像个异类。 小媳妇儿眨眨眼,忽就想起了一件事。那时有个戏班子到村里唱戏,里面有个净角儿,唱了一句“英雄好汉人才广,鹤立鸡群非寻常。公侯将相如反掌,要到长安把名扬。”1后来那个角色,当真做了个大将军。 她当时只是觉得,这般英雄的人物,怕是只有在戏曲中,在话本子里,在遥远的天际,才能看到。可现在,在她贫瘠的大脑中,忽然就有了个模糊的形象。 这边小媳妇儿看着越倾发呆,那边越倾可丝毫没停下。 “香膏、镜子、羽毛扇,梳子、毡帽、俏绒花。木簪、口脂、花手绢儿,还有宫廷样式的绢花儿。” 以前动科院迎新,越倾表演了一套快板,把台下的老师、同事们逗得直乐呵。没想到,她当时苦练许久的技巧,如今换了个词儿还能派上用场。 这对村里鲜少接触曲艺的人们来说,可新鲜了。 “好!” “精彩!” 不少本来只是被她招摇过市的货担吸引来的人,这当头,开始纷纷为她这不打磕巴的连连唱词叫好。不一会儿,这里就围了不少人。 小媳妇从听得震惊,到看得直瞪眼,也就只过了几息的时间。 来人多了,挑选商品的人也就多了。有些本不怎么想买的,也被越倾这波操作激起了购买欲。 “绢花儿,当真是宫廷里的花样?”一位穿桃红花袄的新媳妇探头问道。 “那是!虽然不是宫中娘娘们的材质,但这样式,可是一样一样的。”越倾笑道。 说着便把绢花递了到对方眼前。 新媳妇瞧了瞧,“确实是和咱平日戴的不一样。” 她拿着看了会儿,越倾马上递上铜镜,“您可以别在发间试试。” 旁边的小媳妇儿早就坐不住了,不知何时站了起来,盯着越倾发愣。 相比老实敦厚的越大叔,这姑娘,也……太机灵了吧? 新媳妇开始还有些不好意思,但看越倾微笑着,手执铜镜等她,便匆匆往发间一试。 别说,确实好看。 越倾立刻就开始夸。 “当真漂亮。”顺嘴又问旁边的几人,“漂亮吧?” 那些人也连连夸起来,“怕是比宫里的公主、娘娘还漂亮了。” 新媳妇被夸得脸上都起了红晕,但又有些局促,“那……多少钱?” “本来嘛,这花要二十。”越倾一边说,一边观察新媳妇的脸色,果然,闪过一丝错愕。越倾接着道:“可是,您戴这花儿实在好看,若是这样戴着出门,也算给我做个宣传。所以啊,您看,我收您十五怎么样?” 众人听
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原来长得好看,还能省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