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肉搏

黑暗之中只是看到空地上来回闪烁的刀光，借助惨白的闪电，可以看到几个男人提着刀剑在雨地里互相厮杀，在远处的一棵矮树下，赫然站着两名女子。

牛化龙心里一紧，然后心又狂跳起来，虽然是在暴雨之下，但是他觉得嘴巴发干，呼吸也艰难起来。

闪电中一人中剑，发出栗耳的惨叫，借助一闪即逝的电光，可以看到一个人扑倒在雨地里，身下流出刺目的鲜血。那两名女子中有一个捂着耳朵开始尖叫，另一个女子则怒道：“清风，你叫个甚么？”

牛化龙身后传出沙沙草叶拨动声，他回头一看，正好电光闪现，天地鲜明，他看到了身后的草丛里已经出现了十几名矮着身子的武侯，他们持着明晃晃的横刀悄然摸过来了。

呼吼和厮杀仍然在荒坟的空地上进行，牛化龙却没有急着出手，他只是悄然对着带头的武侯低语，让那些武侯从草丛里摸到对面，将那矮树下的女子给拿下。十几名武侯得令，于是悄然分成两个方向，在草浪里伏着腰朝那矮树下的女子方向潜行。

与此同时，马长海与常进还在楼上打得不亦乐乎，大家都各有手段，常进使用的是陌刀，势大力沉，关键的是长度，他的刀足足长出马长海半分，所以砍杀起来呼呼做响，占尽了优势。但马长海也是不弱，在长安他就天天操练刀法，早就烂熟于心，所以和常进厮杀得淋漓尽致，并没有分出高下。

厮杀与比试不同，比试是恰到好处就收，但厮杀就是要对方的命，所以每一招一式都是用尽了全力，爆发出比平时更为强大的力量。常进的陌刀过处，栏杆尽裂，门窗尽碎，整个人宛如一头疯狂的老虎般凶暴。马长海也是宛如狂狮般露出森森犬牙，与常进搏杀在一处，他的刀过之处，也是尖啸有声，在刀锋相击之间爆发出猛烈的火星，众武侯看着这样凶暴的厮杀，居然痴迷了去，浑然忘记了自己的使命。

在厮杀到一百多招之后，常进的陌刀将马长海的披风斩去了半边，而马长海的横刀也把常进的发髻斩掉，乱发散落，垂在常进的眼前，也许就是因为乱发遮眼的缘故，所以他很快就处于下风，砍到第一百三十多招之后，他的小腿就被马长海的横刀斩过，鲜血飞扬，常进的小腿受伤，情况更是凶险。马长海嘿嘿一阵冷笑，他索性将身上那半边披风扯了下来，挥舞着横刀冲上去又是一阵狂风暴雨般的斩杀，常进拼命格挡之下，腰间还是出现了破绽，被马长海刺了一刀，不过马长海却没有得到好处，就在那一刺之后，常进居然一刀砍在他的肩膀上，这一下砍得不轻，马长海痛得嘶嚎起来。

这一刀彻底让马长海疯了，他眼睛变得血红，脖子上的筋脉也爆凸出来，鲜血还在肩膀横流，他却以更为疯狂的招式攻击常进，常进小腿中招，行动不便，被马长海一阵狂砍几乎毫无还手之力。

就在一阵叮叮当当的砍杀之后，常进一不小心从楼上坠了下去，重重砸在地上，仰天吐了一口鲜血，陌刀也脱手掉到了院子里。马长海从楼上跳了下去，空中就握着刀，对着地上的常进就是恶狠狠的一刺，扑的一声，这一刀正好刺中常进的腹部，杀了一个对穿。马长海一刺得手，嚓地飞快拨出横刀，然后抽身闪开。

血宛如飚枪一般飞射，常进口中尽是红血冒涌，但他的表情却充满了宽慰，雨点不断的打在他的脸上，将他身上的血混淆成为一处，流淌在暴雨形成的溪流中，朝着院子里更为低矮的方向流去。

马长海脸上的汗水和雨水交汇，流到嘴里有种奇怪的咸甜滋味，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热气，全身乏力地斜靠在院子里的门边。四下一片沉寂，唯有暴雨倾盆，砸得地上白茫茫的一片水雾，水雾已将地上常进的尸体弥漫，不留心还看不出地上躺着一具尸体。武侯们木雕泥塑一般，眼前这激烈的厮杀实在太过残酷激烈，使得他们久久说不出话来。

这时候一名武侯冒雨跑进院子，对马长海禀告：“土地庙方向已经发现了鱼玄机的行踪，现在牛使君正与他们打着呢。”

马长海立刻站了起来，抓起身边的横刀，凛然下令：“今日你们须得尽全力抓捕鱼玄机！”

众武侯齐声应道：“记下了！”

大家井然有序地跟着那武侯飞快地冒雨跑出逆旅的院子，马长海瞄了一眼地上的常进尸体，想了想又走上前，抽出刀，弯腰将常进的脑袋切了下来。

牛化龙没有料到的是，那个和余长对战的男子实在太过强悍，没多大功夫就把余长和他那几名手下都杀掉了。牛化龙暗道不好，他想撤回潜行而去的武侯，但这时候已经晚了，于是他只好命令身边一名武侯去通知马长海，要知道这男子的功夫实在太好，也许这十几名武侯也不见得是他的对手，本来他想自己抓捕鱼玄机的，但现在看来这个机会实在渺茫。

武侯们出手去抓那两名女子之时，没料到其中一名身上居然有刀，那女子一刀正好戳穿了那名武侯的手掌，那武侯发一声叫，便被那雨中的男子发现了，于是他提着剑冲了过来。这时候武侯们看躲不住了，于是纷纷提刀冲过来围砍这男子，黑暗之中，只听到当当的刀剑撞击的音响和黄色的四溅火星，有人惨叫有人惊呼有人嘶吼，更有无数脚踏溅起来的水声。

闪电划过天际，惊雷滚动天地，景物一时鲜明一时黑暗，就在这忽明忽暗之间，可以看到空地上交织的滂沱暴雨间闪烁的人影和刀光，在这闪烁的刀光和飞速移动横飞的黑影之间，随着惨嚎声起，依稀可以看到红血在泥水之间飞扬溅落，宛如一场魔鬼的血腥盛宴。

牛化龙见手下人不断血溅当场，忍不住发一声喊，冲出了草丛，挥刀就朝着那狂暴的身影砍去。那人反身过来格挡住这一砍，斜飞一脚朝着牛化龙踢来，牛化龙旋身闪避开这一脚，又是一记猛斩，正好和那人的剑锋相交，当的一声响亮，两个人居然被对方强劲的力量震得往后滑了三步。

那男子有点意外地道：“原来长安还有你这样的好手！”

牛化龙道：“长安像我这样的人可多了去，那是你没见到而已。”

暴雨交织，密集的雨点砸在头顶上，砸在肩膀上，溅起无数的水花，也让视觉更加的模糊艰难，在这样的雨天战斗，凭的只能是感觉了，这对于高手并不是难事，很多刀手都修炼过目不视物的厮杀，但是对于一般人而言，不要说与人对砍，便是让他在雨中去看也未必能够看得清。

牛化龙索性闭了眼，用听觉和嗅觉去感知那个男子的存在，在他的脑海里形成一幅黑暗的画面，画面中有雨，那个男人就站在离他五步远的地方，虽然看不清楚他的面目，但是他看得清楚那男人手中的剑，那把剑握在男人的手中斜斜的高举，那男人弯着腰，另一只手捏着剑诀，双腿大大的岔开。雨水交织成的帘子仍然遮盖不住男人的姿态，从这个动作感知，这个男人练剑也有好几年的功底了。

那男人脚下的积水发出轻响，牛化龙在脑中看到他疾步奔来，手里的长剑已朝着他胸口刺到，牛化龙往后退了几步，那男人势尽，翻身跃起，手中剑宛如车轮一般朝着他刷刷的猛斩过来，牛化龙接连当格了他飞快斩来的十多剑，绕是如此，他的身体也被巨大的震**力往后生生滑出了十多步。

手下的武侯也没有闲着，一看牛化龙也上阵，他们也鼓足勇气杀过来，但几招下来，他们都中了剑，有几位还伤得不轻，只是冒着血躺在地上喘气。牛化龙大吼：“你们不要管我，只管去抓那两名女子，她们肯定是逃犯！”那些武侯得令，就提着刀朝树下那两名女子扑去，那男人一看不好，连忙弃了牛化龙去保护那女子，但牛化龙怎么能放，于是就冲上去和他厮杀，这样一来那男人两头无法兼顾，只好和牛化龙杀在一处，他边厮杀边喊道：“炼师，你们快跑！不要管我了！”

那提着小刀的女子在雨中喊道：“方郎，今日看来我们是逃不掉了，要死就死在一处吧。”

那男人气苦，拼命挥出数剑将牛化龙逼退，然后大吼道：“为了你逃出来我们费了这么多心力，就算你不为我们着想，也要为那个人着想！”

武侯们将那两名女子围定，看到她手里有小刀，于是不敢逼近，那女子将手里的小刀放在脖子上，怒道：“上来啊，你们上来我就自尽！看你们怎么交代？”

牛化龙赶紧道：“兄弟们不要逼她，上头交代过一定要抓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