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主持公道

由于贾人达和方人智拉着一车骨灰，行进较慢，几人走了二十来天方才抵达青城山下。劳德诺望着眼前葱茏起伏的群峰峻岭，不由得暗暗赞叹：“此地背靠岷山雪岭，面朝川西平原，诸峰环峙，状若巨鼎，汇集天地之灵气，果是洞天福地，真不愧为国家五A级景区！”青城山早在上古时期就是修道名山，东汉末年，张良后裔张道陵在此结茅传道，创立了天师道一脉，元朝之后，随着全真道日益鼎盛，这里又转而成为全真龙门派的道场。

几人行至半山，忽听得头顶一阵嘶叫之声，抬头一看，竟是两群猴子正在树上打架。高根明和陆大有瞧着新鲜，不住喝呼叫好，还分别给两群猴子加油助威，引得贾人达和方人智一同侧目，劳德诺也想喊两嗓子，但碍于身份，只能硬生生忍住。过了一会儿，一群猴子支撑不住，朝山下退去，另一群却得理不饶猴，趁势追了过去。

劳德诺几人眼见猴群跑远这才继续赶路，走出没多远，陆大有忽然跑进树林里抱出一只小猴，仅有一尺来高，身上还有不少抓痕，许是受了惊吓，缩成一团动也不动，眼神里充满了畏惧。陆大有不禁心生怜意，先给它喂了点水，又找出两个布条将其伤口轻轻包好。

小猴颇有灵性，也不抗拒，等包扎完便抱住陆大有的胳膊不再撒手，陆大有瞧得眉开眼笑，说道：“小猴儿，你是想跟我混吗，一会儿我给你摘果子吃。”说完看向劳德诺，笑道：“二师兄，咱们能不能带上它……小师妹见了一定高兴。”

劳德诺笑骂道：“你喜欢便带回去好了，不用抬出小师妹。”陆大有不好意思道：“我是怕师父责骂。”劳德诺笑道：“你回去后面见师父师娘，照实说便是，没准师娘还会夸你呢。”

陆大有立时会意，笑道：“二师兄，我这也算是扶危济困了吧？”高根明在一旁点头道：“那是自然，这一回便叫做：劳大侠坐山观猴斗，陆大有临危救小猴。”劳德诺笑道：“难道还有上一回和下一回？”

贾人达眼珠一转，说道：“上一回是：刘三爷蒙冤难自辩，劳大侠片语扭乾坤。”方人智不甘落后，接着说道：“下一回是：华山派仗义伸援手，劳大侠威名震蜀中。”劳德诺听了哈哈大笑，不禁暗赞道：“我是万万没想到啊，一个小小的青城派竟然同时培养出你们这对卧龙和凤雏。”

几人说说笑笑来到松风观门前，却不见有人值守，贾人达叹道：“我就知道，这些年轻弟子没人管束，定会懈怠。”方人智道：“会不会他们得了消息，人都跑光了？”

劳德诺内功深湛，已然听到里面隐隐有打斗之声，赶忙带着几人穿门而入。进得前院，不见半个人影，只在地上散落了几把刀剑。几人又寻声穿过大厅，来到后院，只见四五十个汉子团团围住了二十多名青城弟子。其间，正有一个中年壮汉和一个瘦小的年轻道人斗在一起，中年壮汉的武功明显高出不少，打了没几招便将那道人的佩剑磕飞，接着一脚将其踹翻在地，喝道：“还有什么话说？”那道人毫无惧色，高声说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中年壮汉点了点头，却不理他，而是走向另一个青城弟子，喝道：“余人鹏，纳命来！”

贾人达和方人智见状大惊，一起叫道：“住手！”青城派众人忽然见到贾、方二人归来，又惊又喜，立时欢呼起来，那余人鹏嗓门最大，哭喊道：“贾师兄、方师弟，你们还活着？快来救救我们。”

距离劳德诺他们较近的十几个汉子见有援兵赶到，也不问话，纷纷抄起兵刃冲了过来，贾人达、方人智、高根明、陆大有四人只得拔剑迎敌。围攻的汉子人数虽多，武功确是不济，交手没撑几招便被高根明和陆大有踢翻数人。那中年壮汉见势头不对，怒骂一声飞身而至，挥剑接住高、陆二人的攻势，竟然不落下风，其他汉子压力大减，仗着人多围住了贾人达和方人智。 劳德诺观望了一会儿，怕有人受伤，便信步走入剑光之中，身子转了几转，一掌拍中那中年壮汉的后背，然后并不停步，双掌连出，又拍倒数人。那中年壮汉也当真了得，中掌后仍自站立，又撑了一会儿才缓缓坐倒，其余的汉子心中大骇，立时都停了手，退出圈外。

青城派众人万没想到瞬息间形势逆转，再次欢呼起来，贾人达赶紧向众人介绍道：“这位是华山派劳大侠，他老人家不仅救下我二人，还帮我们火化了师父和一众惨死的师兄师弟，之后又不辞辛苦前来相助，实乃咱们青城派的大恩人。这两位是华山派高师弟、陆师弟，也是义气深重的好朋友，大家快来拜见。”高根明和陆大有听了不禁暗暗佩服：“这贾人达真会说话，三言两语就把我们绑定，也不知周围这些人是什么来头。”

刚才被踹到的那个瘦小道人率先走来，恭敬行礼说道：“晚辈钟人正，见过劳大侠，见过高师兄、陆师兄，多谢三位出手相助，我等感激不尽。”余人鹏等人也纷纷过来行礼，不住称谢。

这时，从外围汉子中走过来一个脸色苍白的老者，抱拳施了一礼，说道：“在下成都汉林武馆丁章，不知劳大侠驾到，未能及时拜见，实在失礼，还请见谅。”劳德诺闻言点了下头，拱手回了一礼。

那老者伸手一比坐倒在地的中年壮汉，接着说道：“这是我堂弟，点苍派丁术，其余人等都是在下的好朋友或弟子，刚才冲撞了劳大侠，万望恕罪。”这丁章久居成都，知道劳德诺是谁，但点苍派远在云南大理，少与中原武林来往，是以这丁术却不清楚劳德诺的来头，这时他见堂兄开口服软，心下不忿，骂道：“什么狗屁大侠，武功虽高却助纣为虐，便是杀了我，也不服你！”

余人鹏闻言暴怒，拎着配剑上前叫道：“跳梁小丑，也敢狂吠？你如此辱骂劳大侠，我便不能饶你！”说着挺剑刺向丁术。站在一旁的高根明赶紧抽剑挡住，说道：“余师兄还请息怒。”劳德诺朝高根明点了点头，又向丁章问道：“这位丁兄，不知你们前来所为何事？”

丁章答道：“回禀劳大侠，我们是来报仇的……去年冬天，在下带着小儿子和一个徒弟进山打猎，不想犬子的猎鹰被这位余人鹏一箭射死，犬子对那猎鹰极为喜爱，便带着几分怒气和他们争执起来，年轻人吵吵架本也不算什么大事，可他们却恼羞成怒，忽下杀手，将我那小儿子和徒弟活活打死，在下也被刺成重伤，至今尚未痊愈。前不久我堂弟来成都看我，正好听闻青城派遭遇大难，只剩下十余个年轻弟子，便乘机来找他们报仇。”

余人鹏在旁冷笑道：“不过射死一只畜生，却要我赔二百两银子，和强盗有什么两样？你还觉得自己有理了？”丁章怒道：“那猎鹰就是二百两银子买来的，你不赔便不赔，为何出手杀人？”余人鹏回道：“荒山野岭之中，你们跳出来就要二百两银子，我只当你们是土匪强盗，为何不能杀？”丁章气得直哆嗦，叫道：“你当谁是强盗便能杀谁？天下哪有这般道理。”

余人鹏正要发作，只听劳德诺说道：“此话有理。”众人闻言皆是一愣，余人鹏、丁章、丁术都以为自己听错了。劳德诺接着说道：“人命关天，谁也不能只凭自己的猜想而随意杀人，余师弟，这事你确实做的差了。”

余人鹏只觉脑中一片空白，丁章、丁术却是心中激荡不已：“刚才马上就要报得大仇，不料转眼间却被反制，本以为今日要折在这里，结果又峰回路转，今天可真够刺激的。”

余人鹏还没缓过劲来，呆呆的问道：“劳大侠，您不是贾师兄和方师弟请来帮我们的吗？”劳德诺正色道：“若有恶人来趁火打劫，我自会帮你们料理，可若是你们恃强凌弱，我又如何能帮？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此乃世所公认的道理，我实在想不出什么理由阻止人家报仇。”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丁术身边，轻轻拍向其后背，丁术顿觉一股热力涌入体内，四肢百骸说不出的舒服，赶紧站起身来施礼道：“多谢劳大侠仗义执言，刚才多有冒犯，万望恕罪。”劳德诺笑道：“无妨”，接着又为其他几人一一解开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