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幕·雨水（14）
被选中带入这炼炉的第一天，训练他们的师长就告诉过他们一个道理：杀手，是不需要朋友的。苏昌河最终也是这么回答苏暮雨的。但毫无疑问的是，在这件事情过后，两个人的关系还是变得亲近了许多。
两个人都是这批无名者中的异类，苏暮雨沉默寡言，对所有人都温和有礼却保持着距离，苏昌河张扬狂傲，像是浑身长满了刺的刺猬，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不过经历了那件事情之后，苏昌河便收敛了自己的脾气，不仅没有去报仇，甚至在平日的生活中也不再对他人咄咄相逼，而一直孤单的苏暮雨，身旁也多了个一起吃饭习剑的人。
这一切，都被暗河的师长们看在眼里。毫无疑问，苏暮雨和苏昌河是这一批无名者中天赋最好的存在，尤其是在剑术方面，所以以剑术为主的苏家的掌事们已经将他们提前纳入了自己的家族名单之中。甚至私下授意担任他们教习的苏家师长将他们带到了苏家的剑阁之中，任他们挑选珍贵的剑术秘籍。苏昌河挑选了《寸指剑》，这是暗河最顶尖的匕首操剑术，极为凶险，无论是对对手还是对自己，但这
也正符合苏昌河的性格。而苏暮雨则选择了一本残谱，名《十八剑》，由苏家百年前的高手苏十八所创，已经失传多年。
但关注着他们的，不仅有苏家的人，这一批无名者的总教习慕家长老慕子蛰也将他们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他自然也看穿了苏家的意图。他比谁都清楚这两个人的天赋，所以他不想让这两人同时被苏家所收入麾下，于是在三年之后的考验中，慕子蛰将苏昌河和苏暮雨划到了同一组之中。
“这才是鬼哭渊设置的意义，两个身怀善念的剑术高手，不如一个绝情绝爱的顶级杀手。”慕子蛰笑着对那些愤怒的苏家掌事们说道。
暗河三年一次的无名者考验，每二十个人会被分到一组，随后丢进鬼哭渊中，任由他们自相残杀，最后活着走出来的那一个，便会被暗河所接纳，成为新的“家人”。二十个人的名单，都是由那一批的总教习所决定的，往往总教习会进行合理的分配，不会将太强的两人分到一起。所以苏暮雨和苏昌河对此没有任何准备，但他们也来不及做任何的反抗，都被丢进了鬼哭渊之中。
“和我走在一
起，不要走散。”苏暮雨在进入鬼哭渊的那一刻，就对苏昌河说道。
苏昌河却只是苦笑：“看起来，我也没办法与你走散了。”
鬼哭渊中，那一组二十个人，剩下的十八个人在进入之后就进行了结盟，一同对付苏暮雨和苏昌河二人。
“谁都知道你们两个剑术高超，不如先合力把你们杀了，我们剩下的再斗，还有几分生机！”
最后的结果是，即便这十八个人同时动手，也不是苏暮雨和苏昌河的对手，他们两人的实力此刻已经在很多暗河正统弟子之上了。在杀完十八个人之后，两个人都看向了对方，而就在这时，苏昌河举起匕首……
一把捅进了自己的胸膛。
还好苏暮雨及时抓住了剑柄，不然苏昌河的整个胸膛便被搅碎了。
“我说过，欠你的恩情，我会还的！”苏昌河倔强地说道。
苏暮雨只是摇头：“我也说过，不需要你还。”
“暗河百年的规矩，二十个人，只有一个能从鬼哭渊中走出去！你若不承我的情，那么我们两个人都得死！”苏昌河怒道。
苏暮雨依旧摇头：“一定会有办法的！我去和他们
说！他们想要杀手，我们两个是他们这些年遇到最合适的种子，他们不会愿意就这么失去我们！”
“你太天真了！”苏昌河想要夺回匕首，“把手放开！”
“只要足够的强，便有资格天真！”苏暮雨一把将苏昌河手中的匕首甩了出去，随后扛起了已经失血过多站立不稳的苏昌河，“我带着你，一起走出去。”
“傻子。”苏昌河放弃了挣扎，只是苦笑。
苏暮雨便扛着苏昌河从鬼哭渊中走了出来，全场哗然。
观礼的苏家掌事们脸色阴沉，这是他们最不想要看到的结局，他们本来已经接受了这个结果，无论走出来的是苏暮雨还是苏昌河，他们都会欣然接纳。但走出来两个人，那就是破坏祖宗的规矩，都要抹杀。
慕子蛰却是笑了：“很好，已经很久没有遇到人，敢挑战暗河的权威了。”
“如你所见，我们走出来了两个人。”苏暮雨平静地看向慕子蛰。
“杀死你背上的那个人，你便可以进行冠姓之礼，正式加入我们暗河。不然你和他，都会被抹去。”慕子蛰幽幽地说道。
“我不会杀他，我们两个人，都要活
下去。”苏暮雨摇头道。
慕子蛰愣了一下，似是没有想到得到的是这个回答，他大笑道：“很好很好。危难关头，不愿弃旁人而不顾，看来你们是朋友了？只可惜，杀手是不需要朋友的。”慕子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手中寒气凛然，已经打算出手了。
苏家的掌事们脸色愈发阴沉了，他们同时看向了也在观礼的苏家家主，但苏家家主却只是沉默地看着，并没有发话。
“你错了，我们不是朋友！”苏暮雨忽然大喝一声。
他一向是个沉默寡言的人，与人说话也是温和有礼，这还是场中众人第一次见到他这般大声地说话。
“杀手不应该有朋友！但是若都入了暗河，入了暗河，那便是家人，既然是家人，又怎能弃之不顾！”苏暮雨看着慕子蛰，咬牙切齿地大喊道。
慕子蛰微微皱眉，一步一步走向前：“你明白你在说些什么吗？”
苏昌河说话已经变得很艰难了：“杀了我吧……别犯傻了。你不是他的对手。”
苏暮雨将苏昌河放了下来，拔出了腰间那柄满是血污的剑，指向慕子蛰：“若你再向前一步，我便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