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京都来信

暮春的夜色撩人，不知名的野花在山野上吐着芬芳。月色朦胧，如罩着面纱的美人。宁千秋问并马疾驰的仓爷。“仓爷，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仓爷裂着受伤的腮帮道：“大约是寅时，离天亮不远了。”

宁千秋叹道：“但愿王霸没有丢失白川县城，否则咱们没有落脚处了。”

仓爷忍着腮帮上的痛楚说了个字：“悬。”

宁千秋有些自责。因为自己的判断失误，让破虏营险些面临灭顶之灾。本来他判断，胡人从褚山郡抽调走一万守军，他可以趁机偷袭褚山郡。哪知道胡人新近从草原上调来八万援军，本来守备薄弱的褚山郡也加强了防守。偷袭不成，反而折了五六千人马。要不是宁千秋及时撤退，只怕会全军覆没。

宁千秋再次想起穿越以前的历史储备知识里，红军冒进攻打长沙的惨败。看来自己的步子迈得太大，难免摔跟头。宁千秋总结失败原因。主要是新兵缺乏军事训练，战斗力跟胡人比起来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如果自己率领的是宁军，还有可能血战之下夺下褚山郡。

宁千秋正想着，斥候来报，前面五里有胡人的大营驻扎，看样子白川县城还没有失守。宁千秋传令道，急行军，奔袭胡人大营。城里的王霸看到一定会出城来，两面夹击胡人。

战斗最先由仓爷的神弓营发起。无数火箭射向胡人的大营。然后是惊天动地的战鼓和喊杀声。攻打褚山郡不利，窝着的那口气，终于爆发出来。历经过战争洗礼的破虏营将士爆发出来可怕的战斗力。胡人在睡梦中被起的大火惊起。来不及披甲就提刀上马匆匆迎战。

白川县城城楼上，睡得不安稳的王霸忽然间被城外传来的喊杀声惊起。

胡人又来攻城了！”王霸奋力抽出战刀，往城外一看。只见城外的胡人大营火光冲天。喊杀声是从胡人大营后面的方向传来的。王霸哭了，这个七尺汉子流下了喜极而泣的泪水。

“破虏大将军杀回来了，城里还能喘气的，跟着本将军冲杀出去。”

两千多伤兵嗷嗷叫着，提着战刀，跟在王霸的后面，城门大开，杨嫂目送着出征的将士泪水盈盈。她尽力了，救助了那么多伤员，她的救护营里，还躺着好几百重伤不能动弹的将士呢。

胡人大慨是被大火烧出了心里阴影，只顾逃命，不敢恋战，丢下四五千具尸体逃走了。王霸见到宁千秋，惨笑道：“破虏大将军，末将……守城守住了。”

宁千秋看着王霸身后的伤兵。忽然下马单膝跪下抱拳道：“我宁千秋谢过兄弟们。”

那些伤兵哽咽着哭成一片。有道是士为知己者死。大将军这一跪，把伤兵的心都融化了。王霸赶紧上前，将宁千秋搀扶起来。

“破虏大将军，万万使不得。我王霸说过，愿为大将军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伤兵们齐声道：“愿为破虏大将军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仓爷老泪纵横。此生能追随宁秀才征战，值了。

马邑郡城流民营内，陆昭脸色凝重对胡易之道：“易之先生，我打探到消息，那位带着他招的几百人马好像失踪了。”

胡易之面色平静如常道：“那人不过是审时度势，一时蛰伏而已。可惜了王之玄的借刀杀人之计。”

陆昭道：“易之先生好像对他并不感兴趣，却又能猜到他的打算，难道那人当真不堪辅佐？须知落魄时帮助他犹如雪中送炭，待他潜龙在天时，再投奔他岂不是锦山添花。”

胡易之平静道：“京都长安城传出西南道有王气，不会应在他的身上。也许真的是楚王。不过如果是楚王的话，我宁愿终生不出仕，做一闲云野鹤之人。” 陆昭叹息道：“那样岂不可惜得很。”

胡易之道：“我若出山辅佐楚王，无异于助纣为虐。楚王非圣主，将来得位后，必成暴君。”

陆昭摇摇头。“易之先生是否妄下断语。京都常传闻楚王礼贤下士，求才若渴。难道都只是为了夺那个位子才假装出来的。”

胡易之笑道：“陆大侠，我看你比我更沉不住气，不想埋没了一身本事。要不？你去投奔那个人试一试？”

陆昭道：“我相信易之先生，肯让易之先生出山辅佐的圣主，我陆昭才会誓死追随。”

马邑郡世家梁氏府邸，一个紫衣少女正倚楼听着雨打芭蕉声出神。梁家公子匆匆跑上楼来，对那紫衣少女喜滋滋道：“家姐，爹爹来信了。”

紫衣少女顿时听雨的心情全无。“爹爹在信里说了什么？”

梁家公子爷道：“爹爹说定好了日子，只待西北道边关的战事已结束，就给我完婚。”

紫衣少女淡淡道：“看来爹爹已经决定了站在哪一边。也好，摇摆不定其实最不好，两边都明里暗里打压。你看，你想谋一个官儿，爹爹都畏手畏脚，怕落下口实。对了，你上次写信告诉爹爹的事，他怎样回的？”

梁家公子道：“别提了，爹爹臭骂了我一顿，说陛下对马邑郡那位破虏小将军大为赞赏，陛下还说……”

“陛下还说什么？”

“陛下还说要将他调入天枢院好生培养。”

紫衣少女吃了一惊。“天枢院可是专门培养国之重臣的地方。一个小小的从六品破虏将军，居然入了陛下的法眼。不知是那人是祖上积了多大的德。”

梁家公子酸酸道：“祖上积德又如何，王之玄已经将他派去攻打青江县，听说那小子吓得逃进山里不知所踪。”

紫衣少女道：“弘毅，你对他成见为何如此深，我倒觉得他真是一个才俊。只可惜不为我梁家所用。”

梁弘毅笑道：“家姐，那小子有什么好，令你念念不忘的？等哪一天我将他抓住，打他一顿替你出气。”

紫衣少女笑骂道：“弘毅，我警告你，千万别乱来。惹恼了陛下，就连爹爹都吃罪不起。陛下病情减轻，已经收回了太子殿下监国的权利。”

梁弘毅笑道：“敢情家姐对那小子真上心了。我下次写信一定告诉爹爹，让他给你许一门婚事，免得便宜了那小子。到时候，让我如何与他相处。”

紫衣少女怒道：“弘毅，你敢，看姐不写信告诉那位小郡主，将你的糗事抖一抖。”

梁弘毅告饶道：“家姐，我错了还不行了嘛。”

梁弘毅转身下楼，眼神阴郁，恨恨道：“等我哪一天抓到那小子，不打他一顿，难消我心头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