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神锢002(第1/2 页)
当然教主他老人家绝不会安着好心要自己重塑体型,好比养猪人把猪喂得肥肥滚滚,其目的还在于最后那一刀。安弃自嘲地想,要是把我宰了吃肉,那味道可一定不会太好。
他的心里沉甸甸地,总是想着教主那一天对他说的话:“你一直都渴望着知道,你究竟是谁,对吗?”
安弃装出不在意的样子,但他的眼神暴露了一切。教主轻笑一声:“你在山村里呆了十六年,一直不为人知。但是就在那一年的某一个月里,由于下人的一点疏忽,给翼人配置的毒药效果大大减弱,以至于它稍微恢复了一点力量。翼人被我关了这么久,倒也学会了一点人类的计谋,不动声色地悄悄操纵一个教众,去往三陇村寻找一个十六岁左右的少年,记认的标记是肩头的胎记。但是它的力量当时实在太弱,那名教众走到半路上就清醒过来,他倒也忠心耿耿,赶忙来向我汇报。我这才知道了你的存在。”
“那我究竟是谁?你为什么要杀我?”安弃吼道。
教主缓缓地回答:“当有一件事情,绝大多数人都没有想到。当年从天而降的翼人,不只是一个,而是两个。”
“什么?”安弃跳了起来,“两个?怎么回事?”
教主说:“的确是两个。虽然还不清楚它们的目的,但在北谅山的那个夜晚,的确是同时有两个翼人降临人间,那些目睹现场的人们只看到了巨大的火球,却没能料到火球里藏了两个翼人。但他们降落时遇到了一点意外,都受了重伤,一个被我关了起来,你已经见过了,另一个已经死了,”
“死了?那我……”安弃说不下去了,心里已经有了点眉目。
果然教主说:“但我恐怕它在死之前留下了一个化身,把它所有的力量都留在了化身里。而那个化身就是你,安弃。”
其实关于自己是天神化身的这种可能性安弃早就想到过,也和季幽然探讨过,但在得到确认的这一刻,他仍然呆若木鸡不知所措。我果然是翼人的化身,他想,可是为什么我什么特殊的能力都没有?
教主像是看出了他在想什么:“这就是为什么我一会儿想杀你,一会儿想留你的原因。一开始,我担心你会是个祸胎,因为翼人的力量有多大我心知肚明。如果能在你的力量觉醒前把你除掉,那是最好不过的。”
“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没有看出你的力量有一丁点觉醒的迹象。而另一方面,我一直在吸取的这个翼人,由于总是激烈地反抗,使我不得不加倍使用毒药,致使它的身体越来越虚弱,力量渐渐有枯竭的迹象,这一点是我当年没有想到的。所以我当我见到你时,我想,也许可以尝试一下激发你的力量。假如你有用,我就让你取代之前的那个翼人,假如你真的没用——我也不过是多供了你几顿饭而已。”
“好好享受为数不多的快活日子吧,在我想出炮制你的办法之前。”教主长笑着离去,把瑟瑟发抖的小木匠关在了门里。
我是翼人的化身。安弃看着自己的手掌,心里想着。从小到大遭遇的种种怪事,最终指向了这个看似匪夷所思却又合情合理的答案。丁风的举动也有了解释:他无疑是遇到了那另外一个翼人,而翼人用了某种方法胁迫他,去替它保护自己的新化身。
从来再来捋一下整个事件的线索吧,安弃想,不然那么多乱糟糟的线索,只能把脑袋越绕越晕。他捡起一块碎石,一边回忆推想,一边费力地在墙上写起来。
一、 千万年前,无数的翼人曾经通过登云之柱来到人间,毁灭了整个大地。残存的人们留下了关于翼人和登云之柱的传说,结果经过了长期的演化和以讹传讹,后世的人们把它们当成了主宰人间的天神。天神碎片的说法也开始流传,打动着那些贪婪的人。
二、 大约百年前,杜琛和宋不归意外闯入西疆沙漠,亲眼见到了登云之柱,宋不归留下了那份无比重要的笔记。
三、 几十年前,时任帝师的韩渭垠找到了宋不归的笔记,并由此开始钻研所谓“天神降世”的传说以及登云之柱的真相。最后他成立了登云会。
四、 二十年前,两名翼人坠落在北谅山,其中一个被教主捕获,另一个有可能将自己的力量化身为婴儿,并交给丁风保护。教主由此产生了邪念,利用翼人的力量颠覆了真正的登云会,成立了日后在江湖上只手遮天的魔教。
五、 四五年前,也就是当年的那个小婴儿满十六岁时,被教主抓获的翼人开始想办法寻找婴儿,结果计谋败露,反而让教主知道了婴儿的存在。于是原本平凡的小木匠安弃不幸卷入了这起骇人听闻的事件,开始四处亡命。
安弃长出了一口气。这么着一捋,事件的前因后果就变得清晰了。虽然这当中还有两个大问题:第一,两名翼人选在那时候落到人间,意欲何为?第二,如果我真是翼人的化身,为什么我会这么人见人欺任人宰割?这两个问题,看来在安弃被教主吸干之前是没有办法找出答案的了。
接下来的这些日子里,除了为自己的命运忧心忡忡外,季幽然和易离离音信全无,也实在让他心里没底。鉴于送饭人绝不肯对他说哪怕半个字,他只好把每天郁积的复杂情绪都发泄到送饭人身上。就他的观察,虽然每一个送饭人都不吭声,但他们的脸都被气得比黄瓜还绿,这让他找到了一些乐趣。
“老兄,你真是越来越不和时令了,”他说,“春天是万物生长的时候,但你的脑袋一天比一天凋零……”
说完,他眯缝起眼睛,等着欣赏对方气得双目喷火,偏偏不能上前动手的绝妙表情。但出乎意料地,送饭人这一次居然无动于衷,走过他身边时冷冷抛下两个字:“碗底。”
那是季幽然的声音!安弃喜出望外,想要拉住她,但她已经快步离去,不再搭理自己。他只能郁郁地折回去,检查一下碗底,并从那里抠出了一张折叠起来的纸。摊开一看,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蝇头般的字。
“幸好我不爱读,”他禁不住感叹道,“不然眼睛早看坏了,怎么能读你的蚂蚁字?”
季幽然的字条无疑包含了相当丰富的信息量,虽然她已经尽力精简,仍然还是写了那么一大篇,其中包括这么一些主要内容:我和老爹闹翻了,准备叛教出走;死牢管理极严,我只能找到这一个机会来看你,而你必须赶在次日中午换班前逃走,否则就没机会了,工具已经给你准备好,出逃路线如此这般;教主囚禁翼人是为了吸取翼人的力量为己所用,他现在囚禁你,或许是认为你也是翼人的化身,所以……
安弃跳了起来,再仔细看了看这几句话。没错,季幽然也知道了这一点,教主要弄走自己的力量。虽然该力量究竟藏在哪儿,我小木匠活到二十多岁都始终不知道,但自己无论如何不能像一头猪一样填进教主的胃里。绝对不行。
他拿起盛放饭菜的木托盘,从托盘上揭下了一层布一样的东西,然后把饭碗倒空,从中取出了几件包括短铁丝在内的小东西,那已经足够他用了。他很轻巧地捅开了死牢内的第三道铁门,把那块布抖开,覆在自己身上,然后缩进了墙角里。那是一块职业杀手专用的伪装布,可以展现出惟妙惟肖的与环境相同的颜色,以便隐蔽自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