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腊肠饭
果然，第二天，李云婉就被瑞亚那边通知去签合同。等李云婉签完合同回来，把全公司人召集起来宣布了这个好消息，并且当着所有人的面狠狠夸奖了一番方清雅，引得所有人对她刮目相看。谁都没想到，这个安静到几乎没有存在感的员竟然有这么大能耐，打败了几家a公司把瑞亚给谈了下来！
热烈的掌声响起，大家都热情地向她表示佩服。尤其是业务部的同事，他们知道瑞亚的分量，也知道能谈下瑞亚有多不容易。
热闹一阵就都散了，刘晓媛蹦蹦跳跳到方清雅身边，语气夸张：“清雅姐，你也太厉害了吧！我听业务部的翔哥说我们公司和那些a公司根本没法比，不是能力问题，是我们名气不足，他们都觉得这次是陪跑增长经验的，你是怎么谈下来的啊？”
才被大家热情轰炸了一轮的方清雅还有些没恢复过来，她不是很能适应那些当初把她骂得一不值的同事转头就跟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的对她大加褒奖。
“哎呀，我们这行就这样。”刘晓媛是个很机灵的姑娘，有些没心没肺，却也敏感，“大家都是就事论事，不会往心里去。你没看见我们每天和策划那边各种吵吗？吵归吵，放假了照样一起吃饭逛街。”
方清雅默然，这样的人际关系是她从来没有涉及的。
合同签下来就意味着大家要开始忙碌起来，瑞亚的合作是大项目，加上公司还有正在进行的其他项目，所以现在的配置就有点捉襟见肘，招新员工是迫在眉睫。不过新员工到岗之前人手不足的问题还是需要解决，原本负责打杂的员方清雅就这么被拉进了新项目组。
于是，入职一个月零五天的时候，方清雅第一次体验到了其他同事平时抱怨的“睡得比狗晚”、“羡慕朝九晚五”的加班生活。
虽然她只是临时被拉进新项目组的打杂人员，分到她手上的工作并不多，但她还是加班加到晚上九点。
听见开门响，方和泽从对面屋里跑了出来，“妈妈，你回来啦！”
“你怎么又去伯伯家了，我不是说让你早点睡的吗？”下午把他从幼儿园接回来就交代了让他自己在家里玩，老是去打扰人家不好。
方和泽没有在意妈妈的责备，扭头朝曹鸿岳喊：“伯伯，妈妈回来了，我要回家啦，晚安！”
“好，晚安。”曹鸿岳是跟着他出来的，自然见到了方清雅，朝他们点头，既是对方和泽的回应，也是和方清雅打招呼。
一大一小的互动亲密又自然，方清雅有些不自在地朝对方道谢，领着儿子回家。
进了家门方和泽就往厨房方向跑，方清雅以为他进去喝水，也没在意，谁知也就换个鞋的功夫方和泽又噔噔噔跑了出来，拉着她往餐桌走。
餐桌上摆着一碗冒着热气的饭。
“妈妈，你加班到这么晚是不是还没吃饭啊？这是我跟曹伯伯学的腊肠饭，可好吃啦！”
看着桌上那碗有红有绿热气腾腾，飘着香味的腊肠饭，方清雅愣在了原地，眼眶发热。好一会之后，不可置信地去看还不及自己腰身的儿子，“这是你做的？”
“嗯！”方和泽重重点头，拉着她坐到餐桌边，把筷子递到她手边，满脸期待地说：“妈妈你快吃，可好吃了！”
方清雅是和着眼泪吃完的那碗饭，耳边伴着方和泽稚嫩软糯的声音：“曹伯伯说了，男子汉就应该肩负起照顾家庭的责任，我虽然年纪小能做的不多，但是我可以学，我现在已经学会了洗衣服和做饭，我还要学其他的，曹伯伯答应了会教我，他什么都会！妈妈，以后你就不用那么辛苦啦，加班回来也能吃上热腾腾的饭菜。”
方清雅再也没忍住，抱着儿子埋头痛哭。
因为自己的遭遇，她把所有的爱都倾注在儿子身上，尽心尽力地教导他，给他最好的物质条件，儿子聪明乖巧她一直都是知道的。同样的，她也知道因为被保护得太好，儿子是有些娇气的，刚从彭家搬出来他还很不适应，也没有安全感。
没想到，这才多久，他不但适应了环境，改掉了许多娇气的小毛病，甚至学着开始用他稚嫩的肩膀挑起了原本不属于他的责任。
“妈妈，妈妈，你别哭。”方和泽急了，曹伯伯不是说妈妈吃了他做的饭会很开心吗，可是妈妈哭得好伤心好难过的样子，他们从家里搬出来的时候妈妈都没有哭过。
“妈妈，是饭太难吃了吗？你别哭，我以后能做好的，你别哭好不好？”方和泽不由自主跟着哭起来。
方清雅淌着眼泪去亲同样哭得稀里哗啦的儿子，哽着声音说：“好吃的，这是妈妈吃过最好吃的饭！乐乐是天底下最厉害的孩子，妈妈是太激动了。”
“嗯，那我以后给妈妈做更多更好吃的饭！”方和泽哭得眼睛都睁不开，还不停叭叭，“我也给你做红烧排骨，做可乐鸡翅，糖醋鱼，还有你最爱吃的油焖大虾，我帮你剥壳。”
方清雅眼泪不停，心里酸软一片，发不出声音来，只能不停亲吻儿子。
早就到了平日的睡觉时间，又哭了这么久，方和泽洗了脸连故事都没听就沉沉睡去。
方清雅坐在儿子床头，轻轻抚摸儿子柔嫩的小脸，眼泪再次滑下。不过这次伴着眼泪的还有嘴角的微笑，和眼中的光。
她的人生也不是彻底无望，她也不是一无所有的，她还有儿子，聪明可爱，小小年纪却学会了担当的儿子。
回到房间，拿出那本笔记本，翻开。最近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她已经有好几天没有往这上面补充字了。再看见这些字，方清雅有些恍惚，才短短几天的时间，她竟然生出些陌生感来。只要想到儿子哭着说以后给她做饭吃，给她剥虾，她就舍不得死了。
把那些字撕下来，到厨房点火烧了，那些绝望和无力慢慢变成一团灰烬，被水冲进了下水道里。
方清雅站在水槽边良久，最终擦干脸上的泪水。人生是艰难，但再难也要活着，只有活着才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