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8 迷迷糊糊打赢了

这时候，场中战斗到了分胜负的关头。谢海天早可以取胜，因恼恨当归出言不逊，才故意戏弄。他感觉逞够了威风，便掌中发力，将松枝震断为十几截碎块，朝当归激射。

碎树枝笼罩的范围很广，当归难以闪避，尽全力舞刀花遮挡。对手内功高超，力量分散成十几道，依然震得他虎口发热。好不容易挡住树枝后，他抢上一步，欲趁敌人手中没武器时反击。不料对方食指点出，一道劲气来势奇快，瞬间到了身前，正中胸口黄庭穴。

谢海天最拿手的功夫叫“玄天指”，乃修道界三大指法之首，厉害非常。十五年前正邪大战中，天道宗掌教方云吾以此力挫九幽神君，在场观战者无不动容。当归一个刚入道的预备弟子，哪里应付得来，恐怕将受重伤。

鸣玉和常自在脸色难看，谢海天功夫远胜何当归，根本没必要用狠辣招数，实在过分。

然而，结果出乎每一个人意料，当归中指后并不倒下，反而挥刀直进，柴刀从右向左斜劈，姿态优美，暗藏层层杀机。

接引石的力量再一次显现。

如果其他部位被击中，当归必然受伤，可无巧不巧，那一指正点在黄庭穴上，顿时产生异变。接引石能量进入当归体内后，一直蛰伏在黄庭穴，等待机会苏醒。谢海天的指力与接引石相比，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轻易被吞噬。那团清凉气息融合完谢海天的真气，开始向全身扩散，当蔓延到右手时，忽然加快速度，涌入柴刀。

柴刀一阵震动，发出嗡嗡的低鸣——它活了过来。

当归似乎陷入了梦境，思绪飘渺幽远，脑中迷迷糊糊，又像似清晰异常，本能地挥刀砍向对手。

谢海天眼看着柴刀砍过来，一瞬间脑海中闪现十几个招式，却没一个管用。他惊惶失措，朝后方急纵，同时十指连挥，发出玄天指最顽强的防守式“天罗地网”。几十道劲气交错纵横，密布于身前两米方圆，阻止敌人前进。

“以无制有，器用者空，晦朔之间，阴阳化生……”

当归心中流过一段晦涩的话，还没等领悟，身体已在柴刀引领下做出反应。他将刀尖伸进“罗网”中，顺势一搅，数十道劲气纷纷破碎。这一刀没用丝毫内力，便轻易化解了至刚至强的“天罗地网”。

顾子渐和义玄都是识货的，不禁相顾失色。

其实并不奇怪，所谓“晦朔之间，阴阳化生”，就算是太阳和月亮，也有虚弱的一刻。“天罗地网”既然称作“网”，必定具有“网”的弱点，只要结点一断，即全盘崩溃。内中道理高手都明白，但要在实战中找到最关键的“结点”，绝非容易事。

“上德无为，不以察求，随心，随遇，随他……”

当归心中又出现一句话，这个倒是学过，指修道者炼气时应当量力而行，不可强求。要如何应用在刀法上呢？

不劳他多想，柴刀自己行动，朝敌人的中宫直刺。

谢海天被刚才那一刀吓住，加上当归身中玄天指若无其事，显示出深厚的内功，因此他不敢正面接招，往左侧跳跃躲闪。柴刀如影随形，紧逼而上。谢海天急忙再转退右后方，柴刀依然跟随。连变六七次方位，柴刀如附骨之蛆，始终锁定谢海天的胸腹交接处。

忽然间他背后靠上了坚硬的阻隔，原来已到山壁下，无路可退。

谢海天心一横，伸左手食中二指去夹刀身，右手发出两道真气，刺向当归的双眼，想拚个同归于尽。当归收刀划个圆弧，将两道真气从中截断，然后顺势横削，直取对手的脖颈。谢海天挡无可挡，避无可避，闭上眼睛等死。

鸣玉、常自在和顾子渐齐声大喝：“住手！”

此刻是刀使人，不是人使刀，当归意识模糊，完全被柴刀牵着鼻子走，对三个人的喊声充耳不闻，运刀如风。鸣玉等人待出手相救，已来不及。

眼看柴刀要贴住谢海天的脖子，一个温和平淡的声音响起：“何当归住手。”

声音不算大，落入当归的耳中，却宛若冰雪浇身。他浑身一震，立刻从幻境中清醒，扭头向声音来处看去，只见归云真人用意味深长的目光看着自己。

当归回忆起刚才的情形，暗叫一声好险。他收回架在谢海天脖子上的刀，拱手说道：“承让了，谢道兄功夫高明，在下侥幸。”

这是真心话，比武能取胜完全靠柴刀，论真实造诣，他连对方的一半都及不上。但谢海天听来，以为是恶意嘲讽，不由得面红耳赤。

顾子渐也思忖，姓何的小子好刁滑，一开始装傻，然后突出奇招，否则海天不至于败得如此狼狈。想不到峨嵋预备弟子中竟藏龙卧虎，必须先拿下何当归，真正的目标才有可能出场。他看义玄一眼，后者不易察觉地点头，表示明白。

求知堂众弟子造诣浅薄，只看到当归持刀进逼，对手像丢了魂似地连连后退，莫名其妙败下阵去，都感觉迷惑不解。当然，迷惑归迷惑，喝彩总是要的。四下里响起欢呼声，贺亚男叫得尤其响亮：“当归，干得漂亮，不枉我教导你一番，哈哈哈。”

当归洋洋得意地挥挥手，向同门走去，圆通上前一步叫住：“道兄留步，请教尊姓大名？”

“不敢，在下何当归。”

圆通面露赞叹之色，称颂道：“好名字，世间万物皆为虚妄，不如归去。何道兄的名字隐含天地至理，难怪身手了得。另外，何兄气宇更是不凡，透着一股子灵气，想来是峨嵋山的风水好……”

义玄大声咳嗽，圆通嘻嘻一笑，直奔主题：“何兄，我想跟你学两手，可否？”

当归心虚，自家事心里有数。刚才取胜纯属偶然，圆通目睹谢海天败北，仍敢挑战，功夫肯定只高不低。

正琢磨借口推托时，人群中楚楚喊道：“车轮战么？不要脸，还名门大派呢。”

圆通闻声看过去，眼中绽射寒光。楚楚被他一盯，脑袋剧痛如针刺，差点儿晕倒。这门功夫叫“摄魂眼”，是心禅宗绝学，练到深处可夺人魂魄，中招者变成行尸走肉。楚楚骂人时捎带上了心禅宗整个儿门派，圆通不得不给她点小教训。

接着他换上副笑脸，回头对当归说：“小弟决不讨便宜，咱们比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