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送她走
北黎五家族本没有高低之分,沈缨不比其他家族的人高贵多少。只是当下,沈霁在朝中最具实权。
本朝,中门下尚三省长官皆为宰相,原是陛下要分相权,只是沈霁此人极擅弄权,朝中依附者众多,其余两省长官私下皆以他为尊,于是他就成了独揽大权的宰相。
除此之外,沈氏一族与皇族数代姻亲,沈缨其母便是先帝堂妹,是为燕平县主。皇族亲戚多了,不尊也尊,不定碍着哪一边不好得罪就要给个好脸,一来二去的,大家都捧着沈缨。
方才贵妃离开花厅去了别处,姚椿龄客气让沈缨去主位坐。沈缨自不能在贵妃离开后就坐下,假模假样地推拒了。
她不坐,不代表位置就是别人的,姚椿龄竟当着她的面让叶白榆坐她的位置,这明摆着是把叶白榆摆在了她头上!
沈缨气的咬牙,可宫里的内侍在,她不好发作。
叶白榆看了眼姚椿龄,心笑,好个会挑事的小娘子,倒把她的活抢了去。
萧宸想让她入后宫,她自不可能去,她的目的是做萧宸身边的宫人。
让萧宸退步的最有效的法子,就是让各大家族去逼他。沈家地位超然,自然是沈家来出头比较合适。
想让沈家出头,就得先惹沈缨恨她,姚椿龄这把刀递得很是时候。
叶白榆朝姚椿龄感激一笑,从善如流地坐在了花厅主位。
随着她落座,看热闹的小娘子们都不由抽气。叶家这大姑娘是傻的吧,沈缨是小娘子们里的小霸王,谁惹她不痛快谁没有好果子吃。上个月姚家那位二姑娘因为说了句沈缨娘近来气色有差,就被她狠讽了一通,一点面子没给姚家留。
叶白榆还不曾与小娘子们混熟,本该广结善缘的,今日却惹了沈缨,往后雍城贵女圈子里怕是再没了叶娘子的位置。
姚椿龄见叶白榆是个看不清形势的傻子,越发捧着她,一会儿叫人拿菓子,一会儿叫人上蜜饯,她竟都受用了。
沈缨的脸都气绿了。
叶白榆本就饿了,给好东西没有不吃的道理。她嘴里美滋滋嚼着,不忘欣赏各位小娘子的神色,从中揣摩各家的立场。
沈家缨娘是想进宫的,她的眼睛就没从萧宸的披风上离开过,一副势在必得样。
姚椿龄定不指望进宫。以她的年纪去年必在采选之列,既然没选上,姚家一定会在她婚事上早早铺路,大约已经有了夫家人选。
姚家的姑娘进不了后宫,自然也不希望沈家姑娘入后宫。姚椿龄故意挑事也是为了利用沈家,让沈家去碰萧宸的钉子,把萧宸惹毛了,沈缨进宫的路就断了。
看起来姚椿龄的计划与她一样,但结果却预料错了。
沈家是会百般阻挠她入宫,但不会自己出头。那沈霁是何等老谋深算,倘若这么蠢给人当枪使,那他也坐不到今日的位置。沈霁只会挑动他那些依附者对萧宸群起攻之,逼着萧宸放弃她。
如今的萧宸很难凭强权压住各方势力,在所有人都反对的前提下,他不可能一意孤行,但他也不会放弃她。
叶白榆估摸着,萧宸会抬举沈家女,以此堵住沈霁的嘴,然后退而求其次,把她暂放入内廷做宫人。
沈缨必定会入后宫。而姚家那位五姑娘,也会进宫。
叶白榆想,往后萧宸的后宫一定很热闹。
她吃饱喝足,这才朝姚椿龄比划问:“不知我的丫头可睡醒了?”
睡醒?小娘子们皆面露不解,丫头随主子到人家里赴宴,怎么还能睡着了?且还睡了这样久?
姚椿龄瞥了眼宫里的内侍,神色略有些不自然,她笑道:“早醒了的,正用饭呢,你那两个丫头想来平日事忙累得不轻,竟睡了这许久,回去你可别罚她们,怪可怜见的。”
叶白榆一听就是假话,萃英吃饭倒也罢了,莺歌那么紧张她,醒来不说第一时间找她,哪里有闲心吃饭。
沈缨此时也看出了猫腻,谁家丫头这样不要命,主子丢了还有闲心睡觉吃饭,恐怕是着了人家的道。
还有叶白榆中途醉酒离席,却偏偏去了后山,难保不是被安排的。姚家今日心怀鬼胎,却神不知鬼不觉,躲在背后看戏,倒是叫她做了一起子坏人。
沈缨后知后觉被利用,气得恨不能把姚家这园子一把火烧了。她轻笑一声,故意点给内侍听:“叶家榆娘你可别听她的,下人就是下人,原就该受累的,便是再累也不能在人家家里享受,这是给你这个主子丢人,知道的是你心慈不计较,不知道的还以为叶家姑娘御下无方,竟叫丫头踩在头上。”
又朝姚椿龄笑道:“改日我也要寻个由头去你家客室一遭,看起来很好入睡的样子,叶家主仆进去竟都睡得香,刚好我入睡难,你家二妹子不是说我气色不济来着,正是睡不着闹的。”
姚椿龄听出她记了恨去,只当没听懂,噗嗤一笑,与她扯玩笑,“好你个霸王小娘子,平日里惦记我自个儿的胭脂水粉,帕子钗子耳坠子也就罢了,竟连我家客室也惦记,也罢也罢,都给你!”
沈缨哪里稀罕他们的破客室,笑着呸了一声,“就知道你是个计较的,我可不敢再要了。”
两人笑里藏针地你一句我一句,看热闹的小娘子们有听懂的,也有没听懂的,却都装作没听懂似的装傻。
叶白榆也只当没听懂,只是朝姚椿龄道歉:“是我的丫头不懂事,给府上添麻烦了,这就把她们带来吧。”
花厅里待了没多一会儿天就黑了。外面这才传来消息,道是贼人都抓住了,各家小娘子可以离去归家了。
叶白榆走得最迟,因为她来时乘坐的马车被叶梁宗用了,安南侯还在审讯伤他儿子的贼人,没人顾得上她。
最后是贵妃娘娘大发慈悲,捎带送她回安南侯府。
侯府此时已然乱了套。
叶梁宗是被下人抬进门的,还光着身,只外面胡乱裹了几件衣裳,有安南侯的,也有下人的。身上药性刚解,潮红未退,乱七八糟的痕迹皆在,狼狈的样子除了糟蹋二字,让人找不出别的形容来。
“这,这是怎么了?”
韩氏惊得失了色,自刚才起她眼皮子就直跳,直觉没有好事情。
“娘……”叶梁宗自清醒后就恨不能去死了,他一个堂堂男儿竟叫一群不知道哪里来的下等人操得体无完肤,羞愤之心比之女子失身更甚。此时见母亲关怀之状,委屈又涌上心头,声音里竟带了哭腔,“娘,您要为孩儿做主啊!”
说了跟没说一样,韩氏怒问世子身边的下人,“谁长了嘴,到底如何了!”
世子的仆从也带着哭腔:“夫人,咱们世子在伯远侯园子后山叫,叫一群贼人奸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