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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九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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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阁里静悄悄的,宋老太太气得不成样子,自己从黄花梨太师椅上走下来,推门进入暖阁,就见牡丹无可奈何地站在床边,床上隆起一个小山包,宋喜竹在被子底下瑟瑟发抖。

“孽障!”宋老太太大喝一声,亲自上前想要将被子掀开,无奈宋喜竹包的太紧,连同牡丹也上去帮忙,宋喜竹耐不过两人,一个咕噜从床上跌坐在地上,慌慌张张又爬起来,抱住宋老太太的腿哭道:“祖母,喜儿知道错了,喜儿真的知道错了!喜儿不是故意的,可是二姐姐却是真的想要让我死,她一个劲儿地把我往水里按……”

她说话颠三倒四,宋老太太失了耐性听她胡诌,一脚踢开她骂道:“平日里我纵你容你,却没想到养出你这样恶毒的东西!我给你的东西还不够多么,你一个玉扣就要将你二姐姐卖了!你的丫鬟不够么,还把手伸到你二姐姐房里去!合哥儿到底哪里得罪你了,你要这样害他!”

宋喜竹哑口无言,只坐在地上哭,袁氏从外头爬起来扑在宋喜竹身上哭道:“娘,是我教得不好,您打我就是了!只是,千万别气坏了身子!”

宋老太太抬手要打,却是放下手来冷笑道:“你当这是护着她么?你这会护着她,想没想过欢儿?”

袁氏道:“这同欢儿有什么干系?”

“蠢货!”宋老太太恨铁不成钢地骂着,脸色渐渐沉下来,“前些时日你不是还想着与陶知府结亲么,我着人去探了口风,你道如何?”

袁氏面露欣喜,道:“娘若愿意开口,陶夫人自是愿意的。上回我就瞧出来了,她待欢儿同他人大大不同!”

宋老太太哼了一声,摇头道:“建州城里想要嫁给陶大少爷的姑娘没成千也上百,你猜她是如何回答,她一应只回‘功名未成,何以为家’,但凡熟稔一些的人去问,她应‘年纪尚小,容后再议’,我想,她的眼界儿高着呢,怕是瞧不上咱家的丫头!”

袁氏不由大失所望,“那欢儿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难道除了陶家,咱家的姑娘就不能嫁人了?”宋老太太反问道。

“那……赵家?”袁氏急急道:“赵戎也是个不错的孩子!”

宋老太太面色大变,冷笑道:“惜儿来信了,赵老太爷在外头不知听说了些什么,一味躲着。建州城不过这么大,哪里有透风的墙!”

果然还是如宋喜竹所言,因着一个宋盛明,一家子的名声都受他连累!

袁氏心里恨恨,宋老太太却换了个轻松的神色,道:“也不全是坏消息……惜儿来信问,欢儿前些日子是不是做了一副‘兰竹图’,当日赴宴的夫人中不知是谁遇上了九王爷,拿这当做趣事说了出去,九王爷与姑爷甚是相熟,便问起了欢儿。”

“九王爷?”袁氏大喜过望,“听闻当今九王爷是先皇末子,生的是风流倜傥,龙章凤姿,皇上也甚是倚重他!老爷从前在京师为官,见过九王爷一面,说他甚是出众!”

“皇族贵胄自是不同!”宋老太太点头应道,一眼瞥见宋喜竹,不由怒从心中来,“皇家手眼通天,想要知道什么消息没有!一个老二已是拖累,若是让他们晓得欢儿有这么一个黑心肝的妹妹,再坏了欢儿的好事,我瞧你如何是好!”

宋喜竹哭道:“孙女儿知道错了,可大错已经铸成,祖母要孙女儿如何?二姐姐和合庆不是没事儿么!?再说了,二姐姐难道就没错么?她那样掐尖要强也不见祖母责罚她,为什么就单单罚我一个?”

“我要你静思己过!”宋老太太吼道,烦躁地瞪了她一眼,道,“莫非真要你二姐姐和合庆死了你才舒坦?谁将你养得这样恶毒,这样小家子气?”

宋喜竹哽咽了一声,泪眼朦胧地看着宋老太太,眼泪啪嗒直掉。

宋老太太叹气道:“眼下正是要紧时候,你不能再留在家里!今儿你就收拾东西,去岭南你舅老爷家好生待着,等何时你大姐姐婚事定下,你再回来!”

“岭南?”宋喜竹瞪大了眼睛,随即大哭道:“祖母,喜儿不去!岭南那么远,还是蛮瘴之地,到处都是虫子,喜儿会受不了!”

“若是不去,我就送你去做姑子,省得你留在这祸害姐弟!”宋老太太喝道,宋喜竹瞬间没了声响。

袁氏还要开口,却被宋老太太瞪了回去,袁氏赶忙闭嘴。

宋老太太拿出那封信看了两眼,只“亲亲研竹吾妹”几个字便让她酸倒了牙,气愤之下便将那信揉成了团,垂了眼威胁袁氏道:“往后若是再敢将荣正与研儿凑成一对,我即刻就把喜儿嫁给他!我说到做到,若是不信,你大可以试试!”

袁氏身子一软,瘫在地上,哭都哭不出声音来。

很晚时候,芍药被送回宋研竹的院子,人是竖着从屋子里出去的,回来的时候却是趴着的,面色苍白,发梢凌乱,背部至臀部还带着血。

人是牡丹帮着抬进去的,见了宋研竹行了礼,指着芍药道:“挨了家法,痛得都晕过去了,老太太不让请大夫也不让上药,说是抬回来任凭二小姐处置。”

宋研竹懒得抬眼看她,挥挥手道:“抬来我这做什么,我已经说过了,往后她就是三小姐的丫鬟,我这庙小,容不下她!”

牡丹犯了难道:“奴婢原是要抬去三小姐那,只是三小姐那现下也是乱成一锅粥……老太太罚她去岭南静思己过,原是晚上就要动身的,大老爷求了好一场,才拖到了明天,三小姐躲在屋里哭,谁也不见。大夫人气得牙根痒痒,只怕人到她跟前,她还得打她一顿!”

“去岭南?”宋研竹有些意外,老太太这回倒是肯对宋喜竹下狠手。想岭南路途遥远,一来一去就是好几个月,怕是宋喜竹再回来,宋欢竹也该出阁了。到时候时过境迁,大伙只怕都要忘记这回事了……这未尝不是出于疼爱而对她的一种保护,真是煞费苦心。

芍药人虽趴着,嘴却是一开一合,似是要说些什么。宋研竹琢磨了片刻,让牡丹把人留下了,人搁在院子里,一干丫鬟婆子瞧着,宋研竹让初夏喂了她一颗药丸,又往她人中一掐,她才清醒一些。宋研竹这才冷声道:“你不是个明白人,我却不能让大家糊涂,即便要走,我也让你走得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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