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倾诉
“呵!”景利哂笑,“没想到你是这样厉害的,我竟无言以对。平日里的木讷古板都是伪装。”
“跟你在一起久了,自然也学了一些。”
“你们容我说两句可以吗?”乔一和再次试探,“你们不算生离,更非死别,不必......”话未脱口,杨骎和景利目光同时刮来,如同万箭齐发兵临城下。
“摇尾乞怜,那在你看来,我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向你摇尾乞怜的?”景利拿起酒瓶,缓慢给杨骎和自己的酒杯里倒满酒,“是军训结束那一晚,还是五千字的检讨,或者是这串木石前盟?”景利放下酒瓶,解下手链扔在杨骎干净的碟子里,石头撞击陶瓷发出清脆的声响。
“你这是在干什么?你是在责怪我,追究我的责任?你有什么立场来追究我的责任?成年人不能要求别人对自己负责这不是你说的吗?你不就是怪我转专业的事情没有提前给你说。给你说了又怎样,你想和我一起转走吗?还是要苦苦哀求让我留下来?好让我像保姆一样继续照顾你?”
“你和我好不就是因为我的免费照顾吗?你知道我们家是雇了阿姨的,我哪里做过那些,一时好玩角色扮演而已,你只是比较幸运恰巧被我选中罢了。现在我烦了,不想扮佣人了。我要回去做我的千金小姐了。而你,山沟沟里跑出来的野兔,被我养了一阵,还想赖上我吗?你也不用在我面前演情深意重,难舍难分,你这些拙劣的表演只让我觉得恶心。”
“......打扰了。”景利泣不成声。虽然杨骎恶语相向,但她知道这些都不是出于她的本心,她为什么就突然这样对自己,景利找不到原因。现在只想逃离。站起身来,分不清是因为酒劲还是悲伤,脚步趔趄。
乔一和上前扶着她,她把人推开,踉跄着出门去。乔一和要跟出去,被杨骎叫住:“乔老师,随她去吧,她只是想自己呆着,我有话对你说。”看出乔一和的担心,杨骎补充道:“她不会有事的,这点酒对她不算什么。”
乔一和回到桌边坐下:“你说。”
“你肯定很疑惑我为什么说这些话伤她?是我太自私了,想断了自己的念想。我给出的她承受不起,我期待的她给不了,我们注定生离。你懂我意思吗?”杨骎声音很低,低到乔一和需要屏气凝神才能听清,他微微点点头:“以前没这样想过,你这样说,联系起来,我大概猜到了。”
杨骎继续道:”过年我爸看到我的日记了。若我不转回去,他会找来学校的,那样会难堪成什么样子,我可以回去,景利怎么办?她可能学都上不了了。她有什么错呢,她只是被我喜欢而已。”
“你......这样,她知道吗?”
“她不知道,她认为是友情吧。”
“什么时候开始的?”
“好早了,一见钟情你信吗?......你会觉得我是变态吗?”
“怎么会?谁规定女生一定要喜欢男生,男生一定要喜欢女生?你就没想过要告诉她?”
“不......不......你以后也不能告诉她,那样会给她带来很大的困扰。”杨骎掏出手机,“给你看个东西。”
“这是什么?”
“不认识吗?禾苗的禾字。”原来杨骎在那晚偷偷拍下了景利蘸着茶水写在桌上的字。 “这是景利写的,在罗绳我和她遇到你和尹诗业的前一晚,我纵着她喝了很多酒,本来想趁她酒醉......不要觉得我卑鄙,谁不想自己付出的感情得到回应,爱都是自私的。”
“乔一和虽然内心激荡,但理智让他很快平静下来:“你可能误会了什么,她的利字也是禾字边的。”
“不会的,也许她没能看清自己的内心,但我比她敏感,比她先知先觉,可以说比她更了解她自己。我知道尹诗业喜欢你,她也知道。她会因为尹诗业,因为你的身份,退却的。但那个神话故事的开端,是田螺姑娘先主动的。”
乔一和不知道说什么好,浅浅笑了笑。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给你说这些,你是第一个我主动吐露心事的人。话说完了,我该回去了,景利一个人也没有地方去,你不用担心她,今晚我会照顾她的。”杨骎取了张湿巾擦了擦眼睛。准备离开,走到楼梯口被乔一和叫住:“等一下,她的手链。”
“她不会再戴了,你收着吧。”
乔一和把木石前盟握在手里:“好的,你也不用担心景利。”
景利确实没有地方去,形单影只,和喧闹的校园格格不入。径直回了宿舍,进不去寝室。一向和杨骎同进同出,她早就不用带钥匙了。斜靠在门边,楼道里的声控灯熄灭了,四周的黑暗将她包裹进回忆里。
和杨骎虽没有义结金兰,但一直也形影不离,心心相印。即便她要转走,也不至于要和自己绝交吧,到底是为什么?正思量着,没等回来杨骎,回来的是孟思嘉:“你怎么站门口,进去啊?”
“没钥匙。”
“杨骎呢?提前走了?”孟思嘉翻出钥匙开门。景利不答话,跟着她进了门,看着杨骎的行李,呆呆出神。
“你也哭过,你又是怎么了?”孟思嘉推了一下景利肩膀问道。
“景利抬头看着孟思嘉红肿的眼睛:“你呢,你又是怎么了?”
景利这么一问,引得孟思嘉伏在她肩头嚎啕大哭。这是第二次了,见孟思嘉哭到天昏地暗,景利扶她坐到凳子上。等她从恸哭缓和到小声啜泣,景利试探着问她:“你遇到什么事情了?”孟思嘉看着景利,眼神中有委屈有胆怯,亦有渴望。像一只流浪猫躲在角落里,不敢接受陌生人给的鱼干。
“去年冬天,你也是这样哭着回来的,还满身是泥。你若好些,愿意说,可以说给我听。”
孟思嘉哽咽着,把脸埋在手心里:“去年冬天那次,我差点死掉。那一天我......我哥,那个猪狗不如的东西,他骗我,用我的......我的身子去还赌债。”
孟思嘉的哥哥,孟思憙也在这个城市。他是跟着妹妹来的,孟思嘉来这个城市读,他跟着到这个城市讨生活。白天在出租屋睡大觉,晚上在台球厅当保安。
他们兄妹两个幼时父母相继去世。孟思嘉被寄养在姨妈家,孟思憙寄养在姑姑家。哥哥初二就辍学从姑姑家跑出来。妹妹走到哪儿他就去到哪儿,姨妈家养不起三个孩子,他就游走在七姑八姨之间,东家蹭一顿,西家住两天。
妹妹在县城上高中,他就是县城的街溜子;妹妹到青羌上大学,他是城里的二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