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与农户们聊天
第一天晚上,常常们一起约小岛上的七户农家的人吃饭,男女老少,只要在岛上的,全部都邀请过来。为了让气氛更浓烈些,由乐乐掏钱,让岛上几个男人去弄了一些酒回来。
到吃饭的时候,男人们负责喝酒,女人们如果能喝酒的,也可以加入进来。
常常们吃的仍旧是是李满宰的那头猪的肉,酒是到水岸边的某个村寨里买回来的农户家包谷酒。肉是不需要开钱的,胡登临已经买了单;酒和蔬菜是要开钱的,开的都是现钱。大家都尽心,都是心甘情愿参与进来的,第一天晚上这顿饭吃得兴高采烈,心满意足。
第二天晚上,大家又聚了起来,规矩还是像头天晚上一样。
到了第二天晚上,人们就少了些生分。常常们各自住的那家人,都开始把常常们看成是他们的亲戚。
由于少了生分,男人们就自然地把酒喝高了起来,声音就宏亮了起来,话题也就多了起来。
岛上几乎所有能与喝酒的男人,都在常常们面前发起牢骚。说胡登临的舅子,占田占地从不给钱,说是要给他做工的钱,也总是拖着。说水管站管水的那几个人也不是好东西,生个孩子没屁眼,岛上的人集资请人打制了木船,那帮人就是不准下水。
牢骚一发,听者一声,想听的都出来了,他们肚子里全是伤心事,不顺心的事,个个都有一肚子,苦水也是一肚子,现在他们借着酒势,壮了壮胆,倒啊倒,倒得翻汤披水的。最后连自己说出了什么,从家里拿出些什么,自己都不知道了。
倒苦水的事于是又循环往复。
按农户们的说法,常在镇没一个好人。
按常常在心里想的,他我们这一行人之中,也没有一个是好人。
各自都在心里打着各自的小九九,各自都在盘算,各自都在谋求各自利益的最大化,只是他们会掩饰,有吃相。当然,这些是小岛上的人们不知道的,也不能让他们知道的。
第二天晚上的酒,是喝到实在是喝不动了,才停下的。由于职业的使然,常常们这一行人,都不是好酒贪杯的人。这一行中不管任何人,即便在嘴上说醉了,心里还在不断算计。小岛上的人酒量大,但特别能控制,不贪杯。这可能也是生活使然。小岛的四周,也是他们生活的四周,全是水,湿气还重,酒就派上了用场。酒的主要功能主要是用来除却身上的寒气,而不是用来醉人的。这人啊,要是喝醉了,一头栽进水里,那就做不成人了,就葬身鱼腹了,顶天只能做个龟孙子了。
不过话确实多了,不过一通牢骚过后,几乎都变成了发问。
农户们问起话来了,七嘴八舌。
问话所指的,就是常常们这一行人,究竟到这里来干什么?
常常们没有回避,特别是乐乐,直接说她想盘下这个岛。
他们又问,盘下这个隔天远隔地远的岛下来做什么?
常常们就众口一词地说,盘下来玩玩。
他们都不相信,都不约而同地用手把眼睛揉了揉,像盯妖怪似的看着常常们。
常常们自然让他们盯,头不偏脸不歪,让他们盯个究竟。
盯着看了老半天,他们也没有从常常们的脸上,盯出有谁拿他们取笑的成分,然后摇了摇头,纷纷就把眼光收了回去。
收回眼光过去后,他们各又自想了想,肯定是想不通,又把眼光给投过来。 然后就有人开口问是常常,是之中的谁想盘岛,如果盘,他们能从中得到哪些好处,还是直接被赶走呢?
常常们先没有回答他们的问题,而是问,如果要盘,他们有什么样的想法和希望?
七户人家自然各自有各自的想法。从和他们的谈话里,常常们听出了,他们集体对常常们盘下小岛后,就未来生活有着严重的焦虑。
常常就代替乐乐问了他们这么一个问题:既然你们在这里的生活并不让你们满意,就如你们所说的,猪不让养,鸡鸭也不让养,出行也不方便,潘志占田占地不给钱,工钱也不给,为什么就怕离开呢?
他们回答得很具体。离开了,去哪里?
靠什么活下去呢,几家人是不是能再在一起呢,如果不能在一起,他们又和谁交往和相处呢?
只能抓瞎啊,遇事找一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他们还谈到,就算常常们行好,让他们搬到镇上去,但到了镇上,又靠什么活呢?
如果搬到镇上去,到头来他们死了,又埋在哪儿呢?
常常说,岛上不也不准埋吗?
农户们齐声说,嘴上说是不让埋,要是真死了,也没谁来管的。
黄泽元想,这事还真不好管。
生老病死,都是些比现实更具体的问题,那可不是嘴上说说就能绕过的。
常常想,农户们说的这些问题中,可能关于死这条,看似有些遥远,但谁又说得清楚呢?
每个人都离死很近,黄泉路上无老少,就比如他们这七个人,现在还在这里牛皮哄哄,憧憬未来,为明天作打算,但谁又说得清楚,明天他们,究竟是死是活呢?
人终归是要死的,人从投胎那天起,就是向死而生。
常常想,岛上的农民日子虽然辛苦,但他们是有未来的,他们还能考虑死了埋在哪儿,而常常们这一行人,从投胎那天起,就知道了自己死无葬身之地。
关于无葬身之地这事,都说这是明与进步的结果。而常常似乎觉得,要说这是明,是残忍的明。
这自然是常常们眼下无法回答的话题,他们和小岛上人们的思维,多半不在一个频道上,很难形成共振。当然这也不是他们眼下希求的。
聊了一会。酒就聊醒了。常常提议再把锅灶给架起。从秦城来的这一行人中,李满最先响应。
于是又继续喝起了包谷酒。
酒虽然继续喝,农户们仍旧克制,没有喝到常常们指望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