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变

2020年12月15日星期二 自从亚瑟来到这里之后，我们还没有分开过这么久，而且还身在不同的城市。 我今天没忍住，给他打了电话。 昨天我发消息给他报了平安，他也回复了我表示他那边一切都好。 在以前，这些对我来说就足够了，我喜欢打字和人沟通，打字可以为自己预留足够的思考时间，也不用直面对方的语气和表情。 但现在，我却觉得要听到亚瑟的声音才安心。 我应该是怕他被人拐卖了，然后骗子拿着他的手机和我聊天，不过他的字风格还挺难模仿的，中英混杂还有错字什么的，自成一派。 我一边胡乱想着一边拨通了他的号码，好吧，我承认在听到电话内的“嘟嘟”声时，我的心脏都在跟着忙音跳动。 肯定是因为太久没和人打过电话了才会紧张。 过了许久，亚瑟终于接起来了，他的语气佯装轻松，我却能想象到他被手机铃声吓了一跳后手忙脚乱接电话的样子。 听见他字正腔圆的“你好”，我的心就安定了下来。 我又犯了老毛病，对面一把电话接起来，我就忘了自己原本要说什么。 但是这对亚瑟来说显然不是什么问题，他可以切换成滔滔不绝模式，而我只要听着就好。 他说，他已经去驾校报道了，开车没他想象中难并且比他想象中有趣。 我并不意外，工业革命前迷恋于马儿的男人将这种情感转移到现代交通工具上，一点也不奇怪。 听到这里时，我的脑海里忽然冒出来一个想法，应该算得上是给亚瑟的惊喜。 还有一个月才能离职，时间完全来得及。 聊完亚瑟在驾校的经历，他顺便问起我之后的安排。 我们之后的计划是去山姆国，那么就得去办旅游签证，我会先准备材料，约个时间去大使馆面签，亚瑟等到那时候再来帝都就行。 亚瑟对我的安排没什么意见，我调侃了他一句，脑子再不动动就要生锈了。亚瑟自嘲道，如果他擅长动脑的话就不会……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我明白他应该是想到了达奇，想到了迈卡，想到了曾经的范德林德帮。 我赶紧终止了这个话题，为了调节气氛，我还将自己打算给他一个惊喜的事说了。 亚瑟追问是什么惊喜，我没告诉他这是我临时起意的想法，就连我自己都还没想好呢，只说让他期待一下。 希望这个未完待续的惊喜能让他今天的夜晚不那么沉重。 2020年12月1日星期四 其实我想的惊喜很简单，就是买车。 买一辆能够支撑我们去荒野中露营的越野车，在前往山姆国之前开着它出去自驾游一次，应该会是非常不错的旅程。 这辆车不止是为了这一次旅行，其实也是为了我以后打算。不管亚瑟想要留在山姆国还是华夏，我肯定是要回来的。回来之后，我不想在城市中呆了，我想要去往自然的旷野，在那里度过自己的余生。 所以一辆好的越野车对于我的计划来说还是很有必要的。 但我对车的了解仅限于认识几个牌子，其他什么性能参数之类一窍不通。 我决定求助坐在我旁边工位的那个同事。 这姑娘每天都是自己开车上下班，我不认识她的车是什么牌子的，但看起来很唬人，我想她或许懂车。 对于我小心翼翼的提问，姑娘显得很惊讶，大概是因为我之前除了工作需求之外，几乎从没和同事们聊过其他话题。 但她还是非常热情地回答了我，她确实是个车迷。在得知我想要买一辆好性能的越野车后，这姑娘更兴奋了，口若悬河地给我科普着越野车的品牌、价格、性能等等。 我听得似懂非懂，有其他同事闻声也凑了过来，几人说着说着就争论起来了，为我到底该买什么车而争论不休。 这场争论持续了两天，今天他们终于统一了意见，叫我买一款叫“坦克300”的越野车。 他们把这车夸得天上有地上无，那些复杂的名词我几乎都没记住，就记得那个姑娘告诉我，我该买的是硬派越野，这辆坦克300可以满足我的绝大部分需求，我可以开着它去野外露营，搭个车尾帐篷，看着星空喝着冰啤酒，旁边的小锅里咕嘟咕嘟煮着牛腩…… 好吧，我承认，我完全就是因为她的这番描述而心动的。 据说这车的唯一缺点就是油耗高，换句话说就是费钱并且得频繁加油。我对这一点并不在意，于是同事们就帮我直接

拍板了，就买这车了。 看着屏幕上那辆方正硬气的车，我似乎已经听到了引擎的轰鸣声，内心忍不住期待起真正开上它去露营的那一天。 2020年12月25日星期五 有了期盼，时间就过得飞快。 现在回想起过去那如同行尸走肉的几年，每一秒都是那么难熬，真不知道我是怎么走过来的。 今天是圣诞节，亚瑟主动给我打了电话。 其实他没有什么要紧事，只是说了说最近的生活琐事还有他的学车进度。 过去他的圣诞节大概会和帮派里的人围坐在篝火旁唱歌烤肉聊天，而现在他只能坐在家中和我打电话。 我没有主动发起话题，因为我心中不确定他是否愿意提起圣诞节这个话题。 最终，就连没话找话也说不下去时，亚瑟终于说道，今天圣诞节，外面很热闹。 我说，外面很多地方都会搞活动，餐厅、酒吧、广场……应该很热闹。 原本我只是在陈述，并不打算建议亚瑟出去逛逛，但当我意识到自己的这个想法时，忽然顿住了。 过于有边界感或许也是我的缺点，那些犹疑和敏感成为了阻挡我走向他人的围墙。 亚瑟察觉到了这短暂的冷场，问我怎么了，我答：下个圣诞节，我一定要和你一起过。 这种略显任性、对别人提出要求的话，亚瑟还是第一次从我嘴里听到。他下意识地先用玩笑回应，让我告诉未来的自己不要反悔等等。但最终，他还是短暂地沉默，然后说好。 他说，他很愿意和朋友一起过圣诞。 我完全能感觉到，那一瞬间我们的距离拉近了，而这一切都源于我临时做出的决定——抛开那些边界感，不要畏惧可能得到的拒绝，不要因为害怕伤害就踌躇不前。 这种奇妙的感觉让我的心情瞬间好了起来，我念叨起下一个圣诞节的方案，亚瑟似乎也被我感染，语调欢快了不少。 我们最终也没得出一个结论，但好心情就是这次通话的最大收获。 挂掉电话后，我看了看时间，我们足足打了一个多小时。 真可怕，原来我也有成为话痨的一天。 2021年01月01日星期五 今天是元旦，一转眼就到2021年了。 当我敲开家门时，亚瑟看到门外满脸疲惫的我，显然没控制住表情，下意识露出了惊喜的笑意。 我运气不错，往常需要等上一个月的车，我十天就提到了。喜提爱车后，我看着元旦的三天假期，心中涌现出了抑制不住的冲动。 我想开车回家，给亚瑟双重惊喜。 以前的我往往会犹豫之后否定自己的计划，而现在的我犹豫之后说干就干。 我计划好了路程，31号下午一下班就开车上路，直到今天晚上才到家。 一路两千公里，我一个人走走停停开回来了。 抵达老家的那一刻，我的心中满是成就感。 说起来好像也不是什么大事，这件事不能给我带来任何物质上的好处，但却让我踏踏实实地感觉自己走在变好的路上。 我的精神觉得充实且踏实，往日的阴霾一扫而空。 我原本骗亚瑟我不回来了，看他的样子，显然是打算在家里独自度过元旦。 他一边帮我拿行李，一边问我怎么突然回来了，我笑着问他惊不惊喜，亚瑟挑眉用玩笑的语气说，如果这是跨年惊喜的话，应该是他收到过的最好的跨年惊喜。 我拉着他下了楼，告诉他还有更好的惊喜。 当亚瑟看到那辆漂亮的越野车时眼中简直放出了光，我就知道我的决定没错。 我兴冲冲地和他说了这辆越野车有多么多么厉害，能够带我们去更多地方。 亚瑟当即提议，明天去露营吧？ 我们想到一块去了，我忍不住笑了，告诉他：这就是我开车回来的原因。 2021年01月02日星期六 昨天我由于开了一路车回来，实在太累，吃过饭就洗漱睡下了。 虽然昨天作为元旦的正日子没能好好庆祝，但今天庆祝也不算太晚。 我和亚瑟早早起了床，去采购了露营食材。 其他露营用具我都提前买好了，都是我同事推荐的，不得不说，有懂行的帮忙确实省事，我直接按照同事列的清单无脑采购就行了。 因为时间有限，我们没有去太远的地方，开车来到了城郊一处风景还不错的地方（指春

夏秋，冬天的野外都一样光秃秃）。 最近都没有下雪，没有了白色的点缀，荒野露出了它最原本的面貌。 枯树枯草线条凌厉，将这个冬天衬托得格外萧索。 虽然窗外的景色不怎么样，但我和亚瑟的心情都还不错。 只要逃离了城市，心情就变得开阔起来。 有了越野车，我们直接将车开出了道路，开进了广袤的野地。 我开了一会儿后，亚瑟就手痒起来，旁敲侧击地问我累不累，用不用换他开一会儿。 我也没戳穿他，这里四下无人，地形简单，正好可以让他练练手。 我显然低估了亚瑟的车技，他短暂地熟悉了一下车子后，立刻兴奋起来，开着车越过山丘轧过沟壑，在颠簸中哈哈大笑。 我抓紧了安全带，内心无比庆幸我的同事足够靠谱，帮我选了一辆耐造的车。 直到他过足了瘾，才选了一块适合露营的地方停了下来。 时间已经过了中午饭点了，我这才发现自己的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刚刚飚过车的亚瑟心情很好，主动表示要露一手，让我吃上和游戏中一模一样的烤肉。 我当然十分乐意，于是我们分工合作，亚瑟去搭火堆做饭，我负责把车尾帐篷搭好。 将车内后排放倒，加上外延的支架，铺上充气床垫，舒适的车尾休息空间就搭好了。 将帐篷和车尾连接好，延伸出去的部分在地面一一钉好，帐篷内放上折叠桌椅和露营灯，我打量着自己的工作成果，非常满意地招呼亚瑟过来看。 亚瑟烤好了肉和蔬菜，直接将食物端了进来。 他毫不吝啬地夸赞了我布置的休息空间，我也礼尚往来地夸赞了他做的午饭——不是夸张，味道确实很好，肉和蔬菜烤得火候刚刚好，鲜嫩多汁，只是稍微撒上些盐粒和黑胡椒就相当美味了。 吃完饭我就开始犯困了，打算在车内先睡上一觉，我还从来没这样在野外露营过，哪怕只是裹在睡袋里睡一觉都觉得格外新鲜。 亚瑟明显精力还十分充足，表示他自己去附近转转，一个小时后再回来找我。 我嘱咐他千万不要猎杀野外的动物，哪怕是野鸭野兔，现在这些动物都受保护，说不准就会犯法。 亚瑟虽然有些失望，但还是耸耸肩答应了，我给了他一个对讲机，教会了他使用方式，野外有时候没有信号，对讲机比手机更方便联系。 临走前，亚瑟嘱咐我将帐篷锁好，有事就喊他，他不会走得太远。 我缩在睡袋里冲他挥挥手，眼皮越来越重，我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再醒来时，已经是一个多小时后了，我闻到外面有香气传进来，于是爬起来穿好衣服走出了帐篷。 亚瑟已经回来了，他的火堆重新了起来，上面架着两条小鱼，正烤得焦香。 亚瑟看我出来，忍不住笑了，说我一定是知道鱼烤好了才醒的，他原本想如果我还没醒，他就自己独吞这两条鱼。 我不客气地接过一条啃了一口，味道鲜美，口感柔嫩，我忍不住冲他竖起了大拇指。 我问他这鱼是哪里来的，他说他碰到了几个野钓的人，和他们借了钓竿钓了两条。 在我眼里，亚瑟简直就是社交悍匪，我再次冲他比了比大拇指，多亏了亚瑟的社交技能，才能让我沾光吃上烤鱼。 下午我们在附近走了走，看着广阔的大地，时不时聊上几句，很是惬意。 到了晚上，我终于看到了心心念念的星空。我们把帐篷的帘子撩上去，对着星空喝着啤酒，牛腩也在一旁的小锅里煮上了，咕嘟咕嘟逸散着白气，另一口锅里煮着泡面，桌上还有亚瑟烤好的烤串和蔬菜。 我们碰了碰杯，没有再说什么，眼中却都带着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