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抉择

天空中铅云密布，马路被雨水冲刷得露着深黑色的底，并排在路边的高大杨树被风吹得左摇右摆，偶尔疾驰而过的汽车轧起两道如扇翼般的水花。

李茜一个人独自走在人行道上，低着头回忆着过往的一切。山是一个好男人，但并非一个合格丈夫，他并不能为生活带来质的飞跃，所以她决定转投能够为她生活带来质变的第三者。

她并不喜欢他，对方之所以追她，还不是因为自己的样貌？倘若自己并不好看，他决计不能放弃现有家庭，而另寻他爱。

李茜曾无数次幻想过，有朝一日自己有钱，一定要到梦寐以求的地方痛痛快快地旅行、购物，绝不会似以前那样，每每到一处地方，总会担心腰包的厚度，足不足以支撑她痛快地玩耍。现实是残酷的，她看到过很多喜欢的事物，都因为没钱而被滞后，直到现在仍没有实现。

现在不同了，因为她找到一个能让她实现梦想的男人。她觉得以自己的样貌，什么样的生活争取不到？山确是一个好男人，可是他给不了自己想要的生活，她在心里跟他说了声抱歉，暗想：我知道对不起你，你是一个不错的男人，如果让我再选一次，我还会选择跟你在一起。只是，这次，我不想再继续吃苦了。

她的手机响了，屏幕上显示的备注是老头子。

“喂，你在哪里？”

现在的雨很大，若在外面可以通过听筒听到雨水的声音，可另一边出奇的安静。

“哦，我在外面……”男人说话有些躲闪，“你先打车到公寓去吧，我停几天会去找你。”

李茜接到电话那一刻，心中满是激动，可听到这话，心情一下子跌到了谷底。

“你不应该先问我，事情办得怎样了吗？”

“哦，对，看我这脑子，你那边还顺利吧？”

李茜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下此刻略感失望的心情，“你现在在哪里？我想立即看到你。”

“我在外面有些事情需要处理。做生意就是这样，你多担待担待好不好。我知道你现在肯定并不好受，毕竟十多年的夫妻感情了。你跟那个山应该吃个散伙饭吧？城里饭店随便点，别在乎花多少钱……”

李茜觉得这个老头子根本不在乎自己，她为他跟山离婚，他现在应该用最快的速度赶来才对，此刻却意在拖延。如果对方当时所说的都是诓骗她的话，自己该何去何从？难道真的要做不要脸的小三？这个结果她不能接受。

“我已经离婚了，你什么时候离婚？我现在就要你的答复。”

电话那边微微一笑，“宝贝，其实一开始我就是骗你的，我的太太早就不在了。我单身很多年，一直以为自己再不会相爱、结婚。直到遇见你那一刻起，我的心，我的爱，才重新被点。我知道你怕我不娶你，让你做无名无份的人。这一点，我可以向你保证，等我忙完手头这点事，立马就去找你怎么样？”

李茜不知何时竟落泪了。她确实害怕，若真如自己所想，岂非要做别人的笑柄？还好，还好……

“你真是个大坏蛋，这种事怎么不早跟我说？人家，人家……总之，现在我要你用最快的速度，回家。今晚我在家等你，怎么样？”

“晚上啊？我尽量吧。你先回家美美睡上一觉，待我回去后，给你一个惊喜。”

老头子挂了手机，端起桌上的酒杯，慢慢摇晃着。他的头发大半都白了，脸上也能看到些许皱纹，可他的眼很亮，仿佛夜空中两颗闪烁的星星般深邃。

他并没有所谓的应酬。今早李茜打电话给他说要离婚，那一刻他的心简直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他一直把手机放在手里，眼睛盯着墙上的时钟，盘算着李茜大概几时能办完手续，那时的他恨不能立即飞到李茜身边。可当他确定李茜离婚以后，这股无以复加的热情，突然间冷却下来，那种期待已久的感觉竟不复存在了。

人也许就是这样，那种翘首企盼的感情，每日都折磨着自己难以入睡，突然有一天得到这份感情，他便会开始无所适从。期盼与得到并不成正比，也许得到得太过容易，反而在心中形成了巨大的落差。

他扪心自问，自己真的爱这个女人吗？或者只是在乎她的样貌。现在李茜也许已回到家中，并且梳洗完毕，正准备以最美的姿态，来迎接自己回家？可他竟有些想要逃避，他只是喜欢那种爱而不得、心中发痒的感觉罢了。

事已至此，也只有面对了。他喝了一口酒冷静下来，李茜的雍容姿态再次出现在脑海，这个漂亮的女人，以后每一天都将与自己睡在同一张床上。

“总比那些丑女人强吧？尽管她们跟自己好，都有着相同的目的。李茜并不爱我，她只是借由我，让自己过得更加舒坦罢了。”

想通了这些，他嘴角翘起，“以前我是上赶着追你，现在你已经是我的女人，总该把念头调转过来，让你知道若没有我，你还是原来的怨妇吧？”

山对李茜极好，李茜也知道他很在乎自己，可他并不能给她带来期待的生活，而这个老头子却能轻松帮她实现。他也许不爱她，可她仍选择了后者。

物欲横流的世界，总有无数在迷途徘徊的人，这并不值得推崇，为了那一丝虚无缥缈的美梦，把自己整个人都丢在泥潭之中。这样做到底是好是坏，运气好的话，也许还能收获一份美满的生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