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戏买福彩中大奖

天色刚蒙蒙亮，禹若冰站在自家的阳台上朝东方望去，只见天际的云层像染上一道橙黄色的边缘。短短二十多分钟功夫，那道橙黄逐渐加深，并朝着地平线扩散弥漫。在那橙黄色的底线上，一轮圆圆的日头先是羞答答地突破云层露了小半个脸，随着时间的推移，那“圆盘” 悠地挣脱了云层，并渐变成灿烂的金黄色冉冉从地平线上的海面升起。

面对百看不厌的日出幻景，他兀自伸了个懒腰，做起了吐呐，并失神地回想起这几天的遭遇。他做梦也没有想到，一个整日价爬格子且已赋闲的人，居然被财神爷青睐，买了那么一点儿福利彩票却屡屡中奖，而且后来竟中了巨奖！

他这个戴了几十年眼镜的人，虽说那眼镜从黑色塑胶框到茶色仿玳瑁有机玻璃腿，再到金丝钛金框，爬格子的特殊嗜好可谓是亘古未变。在新闻媒体干了小半辈子的他，繁忙的奔波采访之余，他还热衷于业余学创作。从学校毕业后，早年在一家大型国有企业工作的车间里舞弄锤子锉刀时，他就喜欢舞弄墨，除了帮车间里出黑板报、编印小报，还时不时地给报社和广播电台写点几百字到千字的新闻稿，把身边的工人师傅们看似平凡的小事跃然于方格稿纸上。由于贴近社会和生活，而且贴合形势，他的投稿命中率很高，甚至连《人民日报》和中央人民广播电台这样的权威媒体，一年里也会偶尔采纳那么一两篇。凭着那些从豆腐干香烟盒大小到洋洋洒洒占小半个版的大块头章，他从充满机油味和嘈杂声响的车间里脱颖而出，跻身于企业的政治处，成为一名新闻专干，此后又进入正经八百的新闻媒体干成了专业。随着工作阅历的丰富和生活素材的积淀，他的笔端从千篇一律格式化的新闻报道,逐渐延伸到融入学色彩的报告学, 开始了与学创作近距离的触碰。

早在中小学年代，也许是少年儿郎的浪漫与憧憬，他最喜爱读的，除了安徒生童话、格林童话，以及世界各国的民间故事之外，再就是被誉为“世界科幻之父”的法国作家儒勒·凡尔纳的科学幻想小说。诸如 《格兰特船长的儿女》 《海底两万里》 《神秘岛》以及《气球上的五星期》 《地心游记》 《蓓根的五亿法郎》等脍炙人口的大作，当时年仅十来岁的禹若冰几乎是倒背如流，推崇备至。少年时代的影响，往往会对人生留下最重要的思想烙印，当禹若冰迈向学创作之初，这种不可磨灭的时代化烙印便自然而然地影响了他的人生。他觉得，论学修养，自己这个工科生绝对难以望项那些大作家，但是论起科学素养和科学知识的渊博度来，他又绝对比那些能七步成诗的豪们领先不少。因此迈步伊始，他就选择了 “夹缝”中求存且拓展的成才策略，在尝试着各种学体裁的创作探索中，屡获成功并使自己崭露头角的竟然就是科学幻想小说。短短几年，禹若冰便成为一位颇有建树的知名科普作家——尽管一直是“业余”的，甚至被大学礼聘去教新闻和学写作课时，挂的也是“客座教授”名衔。

前些年，因为事业单位改革，禹若冰提前办了内部退休，并且靠多年来积攒下来的稿费，在老家仙照市的海滨置买了一套八十多平方米两室两厅的房子。他没有脱俗，抱着中国人千百年来的传统观念，打算叶落归根，在旅游休憩之睱，从呆了半辈子的南方回家乡颐养天年。

仙照是联合国人类住区规划署授予“世界人居奖”的一座海滨城市。若论起年头来，据说已经有四千多年的历史，早在商周之前的上古时代便傲立于黄河之滨。据考证说，当年还是亚洲最大的城市呢。在孙中山的《建国方略》里，就打算把仙照打造成“‘如纽约港’那样的世界水平的东方大海港”。然而事与愿违，百年已逝，中山先生早已作古，仙照迄今还是一座城区人口只有五六十万的四线不入流城市。不过，其旑旎多姿的海滨风光和冷暖宜人的气侯，使得这座古城成为宜居新秀。

禹若冰在海滨花园新寓的大门口不远处有一个中国福利彩票站。那里原本是一爿小杂货铺，精明的老板在店里辟出两三平方米的地方，安上一个小柜台和一台彩票机、一台组装的电脑，顺带着做起了卖福利彩票的小生意。

那一天，秋高气爽，禹若冰晚饭后从海滨散步回来，他的烟瘾不小，在海边遛了一圈，烟盒瘪瘪的了，便信步走进这家小杂货铺，抠索了一下，从格子衬衫的口袋里摸出一张有点儿皱巴巴的二十元的钞票递过去，“老板，来包烟！”

他平时喜欢抽的灯塔牌香烟零售价十八块，杂货铺老板从抽屉里翻了个底，皱着眉头说：“真是不巧哟，没有零钱找哦！要不，你捎带着买张彩票呗？”

明眼人一下子就瞧得出，这精明的小老板是在做顺风车生意兜售彩票呢。禹若冰倒也不在乎这两块钱，哂笑一声应道：“行啊，就来一张彩票吧。”

杂货铺老板露出笑脸问： “您是自报号码还是随机选号？我立马给您打出一张来。”

禹若冰从烟盒里弹出两根烟，一根递给了老板，另一根自己点后，瞅了一下玻璃柜里摆着的琳琅满目的即开型彩票，随口说道：“别那么麻烦，到时候还要惦记着看中没中奖，就买张刮刮乐吧。有没有两块一张的？”

“两块一张的只有这种‘争分夺秒’即开即奖，中奖率有百分之六十呢，末奖保本，如果中了特等大奖，有五万块呢！” 杂货铺老板从玻璃柜里拿出一叠印着竞技摩托车图案的彩票，不厌其烦地介绍说道。

“行啊，你随便给我扯一张吧。指望着买彩票发财，我可没有那个福份。” 禹若冰嘻嘻笑道： “刮刮乐，刮一刮图个乐活呗。”

杂货铺老板随手撕下一张递给对方，笑眯眯地说道：“买彩票靠运气，说不准您会中个特等大奖呢。”

不过，他没有说的是，他这里的即开型彩票卖了多半年了，连个五十元的小小奖也没有看到过。

“借你吉言。” 禹若冰吐出一圈烟雾，接过老板递过来的塑料片，信手刮掉彩票上覆盖着奖区的银灰色薄膜，随意瞄了一眼，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我不会是眼睛昏花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