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子衿(一)(第1/3 页)
青粉墙外,风暖莺娇,垂杨道上良驹接连嘶鸣而过。
春光透过帷幔,自窗外一直照到几页摊开的信纸上。
信上谈怀安的字体歪歪扭扭,无非是天高地远,保重身体,接着是大篇的诉苦,光是埋怨训练劳累和将领严苛,就足足占据了三大张信纸。
谈怀玉在偶有颠簸的马车上一口气看完后只觉头晕目眩,于是闭目养神,只等众人安顿在客栈后再提笔回信。
忽然马车向右微微一沉,却听马夫慌道世子,车内人一动不动,似默许了某人荒唐举动。
那人掀开前窗车帘,见车内正中女子阖眼静坐,双手搭在膝上,时有金光透过飞扬的帷幔照到她略施脂粉的脸上,若非白玉耳坠偶尔摇晃,倒真有几分像是画中仙人。
他迟疑了片刻:“你……是要修仙?”
所幸马车内部足够宽敞,多一人完全不会拥挤。
谈怀玉移至右侧,给他腾了个位,抬眼笑问:“世子有门路?”
“白鹤观的老道与我有些私交,想让我帮你引见也不是不可以。”陈浮确懒洋洋地往车壁上一靠,“可惜啊,你们祝寿之后便马不停蹄地赶回萧阳,那就没有办法了。”
怀玉莫名品出话中的哀怨之意。
不过没有细想,回到正题:“世子寻我有何要事?”
陈浮确身子前倾,敛了神色,从袖中掏出一封信:“你看看。”
怀玉额角一跳,粗粗扫视一眼信封:“这是萧临……”
见他点头,她立即掀开车帘环顾一圈,唯恐隔墙有耳,让有心人听了去。
“方才上车前已肃清四周。”他正色沉声,“你可知王悟是被慕容晟收买了?”
“现在知道了。”怀玉略微思忖,“我曾听闻慕容晟效忠于西梁太子,那王悟既然被慕容晟收买,当初为何会放二皇子萧临出城?”
陈浮确心中暗赞她的敏锐性,扬唇一笑:“没错,我来此就是与你研究这个慕容和萧临意欲何为。”
怀玉不解蹙眉,脱口而出:“这与我有什么关系?”
“萧临前几日让我将合作事宜告知于你。从那时起,你便不能置身事外了。我知你不愿意牵扯过多,可你……”他嘴唇翕动,本欲再说些不中听的话,却是一滞,生生咽了回去。
谈怀玉垂下眼去,没看到他的纠结,只当他又要旧事重提。
两人皆识趣闭口不言,生怕稍微说错一句,就又开始针锋相对。
好在车厢外隐隐传来欢笑声,谈怀玉掀开车帘,见一群少男少女簇拥在一片花红柳绿之中,突然想起今日是花朝。
“二月十二,花朝日。”
听到身旁人开口,她放下车帘,陈浮确恰也收回目光,尴尬地咳嗽一声。
气氛暂时缓和了些。
“腊月初一,阿爹曾说西梁以慕容晟和卜兰为首的主战派和保守派纷争不断,可从小年夜西梁布局诱使,”谈怀玉不自然一顿,“妍姝跳入陷阱,其实不难看出两派虽是各有私心,不过私下有所往来,并且一致对外。或许两派的不合是他们故意展现出来的。同理……”
怀玉点到即止,他闻言双眼一亮,几乎立刻就明白了她话中之意。
“你是想说慕容晟也是如此,明面上帮衬着萧维,实际上早已归附萧临?”
“我也仅是猜测。”
陈浮确点头没有反驳,对她说:“你且打开信封看看。”
怀玉随即抽出信纸,片刻之后,脸色微变。
“你就这么信任我?”她没留意到自己变了称呼,抬眼盯着陈浮确,不肯错过他脸上一丝一毫表情,“难道不怕我偷走此信,然后一纸诉状反把你告发到皇上那儿去?”
“你不会的。”他一顿,毫不遮掩眸中坚定的神色。
谈怀玉忽而心慌,眼里闪过一丝惊诧。
见她整理好情绪,这才慢条斯理地补充:“因为,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怀玉心中暗暗翻了个白眼,率先把话题转到萧临头上:“若是助他扳倒萧维,那西梁皇位就落到了萧临头上,你们迟早会撕破脸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