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女其姝（二）(第1/2 页)
谈怀玉那日本是想借头疾推掉宫宴，结果谈洵武没等她开口便识破她计谋，硬是带着她进了宫。
一路上谈怀玉跟在谈洵武身后，目光平视，全然不敢东张西望，唯恐落个殿前失仪的罪名。到了小辈们的宴厅，跟着落了座后，只觉得手指冰凉。
怀玉缓了缓后，细细打量起来，只觉得是一如既往的金碧辉煌，珠宝生辉。宴席上的大紫檀雕螭案，繁复花纹的象牙杯，空中隐隐的桂花香都让她赞叹不已。
“哎，怎么从来没见过你啊。”右侧一位娇俏贵女热情地朝谈怀玉打招呼。
谈怀玉收了视线，朝她微笑颔首，接着悄声解释道：“家父谈洵武，因我时常头疾不曾参加此类宴会，故……”
“哦——”粉裙贵女有意拉长声音，她瞥了一眼谈怀玉，继而道，“你就是谈将军长女谈怀玉啊，我是柳清。”
谈怀玉思索了一番：“令尊可是户部侍郎？”
“你也知？”柳清收了收震惊的神色，复而解释，“我的意思是你久居深闺竟也知朝堂之事。”
“我虽是待在那一隅之地，却听闻令尊在同宣元年锦州大旱之时赈灾有功，从而声名远扬，四海之内皆是赞誉之声。”
这锦州地处东南，比不得京中繁华，却也是富饶喧闹。可不知为何同宣元年莫名闹了饥荒。当时还在任知州的柳常冒着风险放粮济民，还果决地处理了趁乱闹事的匪徒，自此便赢得盛名，步步高升。
柳清看着谈怀玉脸上的敬佩之意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尬笑着说：“谈将军也很厉害，在战场上奋勇杀敌，乃真英雄也。”
谈怀玉轻笑着摇头：“我可是未曾沾有阿爹的半分气概。”
柳清愣了愣，竟是找不到话头接下去。
此话毕，两人相对无言。
好在宾客渐渐来齐了，有此起彼伏的报客声打破沉默。
谈怀玉正无所事事地喝着果酒，就听到柳清唤她。
“怀玉，你瞧对面那位。”
谈怀玉顺着目光望过去，发现是一身穿宝蓝长袍，头戴红冠的少年。即使是坐着，也能看出高挑挺拔的好身段。
“怎么了，你心悦于他？”
“怎么可能。”柳清被谈怀玉的直率猛地一吓，“我是想说那位才是近些年真正声名远扬之人。”
柳清偏头向谈怀玉介绍：“世子陈浮确，阿娘是皇上长姐如硕公主，他的阿爹本是皇上钦定的探花郎，七年前因护驾而死，特被封为襄王。如此殊荣，他却极其讨厌别人唤他襄王世子。当然他自己也是少年英雄，不久前还只身入敌擒得西梁军首领。”
瞧着那人似与自己同龄，便被世人称为陈将军，谈怀玉不由滋生了几分敬意。
“为何突然向我介绍起他？”
“陈浮确少年才俊，又是皇室贵胄，京中不少少女怀春者皆对他抱着心思。我以为你也是喜好这一款。”柳清上下打量了一番谈怀玉，半晌才道，“不过这样看来，你似对他无半分兴趣。”
“我与他未有接触。”
“总算找到一个清醒的人了。”柳清俨然一副找到知音的模样，“他拽得跟谁欠他几万两黄金一样，那些贵女们还不是对他趋之若鹜。”
柳清偏头看了几眼陈浮确：“虽然他确实生得一副好皮囊。”
谈怀玉跟随着柳清的目光一起落到陈浮确身上。
因两人座席还有好些距离，谈怀玉要轻微眯起双眸才能看清他模糊容貌。
恰巧瞄到陈浮确敬酒的侧脸，连忙定睛，竟有几分熟悉。
因儿时落水后一直高烧，对于把她从湖里救起来的男子只有一个模模糊糊的印象。谈怀玉端坐在坐席上，余光一个劲瞟向陈浮确。
不知是否会唐突了陈浮确，谈怀玉还是决定宴后再私下做问询。
宴上乐工鼓瑟吹笙，舞姬和歌起舞，众人杯酒言欢，一派其乐融融的画面。
方才陈浮确忽地望着她这个方向，正巧赶上谈怀玉咽了一口果酒，呛得她咳也不是，吐也不是，憋了好一会儿，她感觉自己整张脸如餐盘中的蒸蟹那般红热。
见陈浮确终于转开视线，紧忙让青锁侧身挡住，用手帕遮住面容，半弓着身子用力咳嗽。
整理完毕后，环顾四周，发现周围并无人像是与陈浮确交好的样子，难不成陈浮确的五感竟这般敏锐，不过几息间便发现了她们在议论着他。
此刻谈怀玉已无任何用膳的心思，虽偶尔与柳清说笑，不过同时还要注意着陈浮确的一举一动。
“陈浮确原本是京城小恶霸，整日游手好闲闯祸闹事，为此陈家可没少教育过他。可不知在他十四岁时那年抽了什么风，好好的贵族子弟不做，竟嚷嚷着要去上阵杀敌。长公主当然是不同意，当时都还闹到皇上那儿去了。”
谈怀玉侧目见陈浮确正随意地坐在座椅上，那么一副慵懒率性的模样瞧得出曾经的风光。
“最后拗不过陈浮确便由着他了。”接着兴致盎然补充，“关键是什么，陈家一个香世家，却出了陈浮确这个少年将军。坊间传闻皆是因他完全不能继承他阿爹衣钵，故才转身投入战场。”
谈怀玉听完了然般点了点头，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陈浮确。她不知道这坊间传闻是否真确，但依旧觉得陈浮确十分了得。
瞥到陈浮确铺了层薄红的耳朵，谈怀玉收回了视线。
酒过三巡，柳清瞥见陈浮确面前搭话的姑娘失落地走了，扬了扬下巴，挑眉道：“瞧见了没，我说的没错吧。你看他的熟练程度就该知道拒绝了多少姑娘的好意了吧。”
“那位是吏部尚的嫡女叶菁菁，长得是艳丽动人，热情如火。都向他暗示过多少回儿了，可那陈浮确连名字都记不住。”
“不过叶菁菁实在勇敢，拒绝多次还能坚持。”谈怀玉点头示意在听，“这样看来我朝民风淳朴开放。”
“那可不嘛。”柳清眯起双眼，“我们府上一女子嫁了三次，最后还给夫家生了大胖小子呢。”
谈怀玉了然般点头，时不时发出的语气词都在鼓励着柳清的畅所欲言。两人一人听一人说，关系也变得更加的熟悉。
聊得入神之时，谈怀玉余光瞟到陈浮确似有起身之势，连忙安顿好跟在他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