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弱者

若说世间什么景最容易使人神伤，大概是人群愈欢腾自己愈孤独！

方奈自演习回来，精神懒懒的，开始大家以为他是参加演习精神极度紧张，每天执行高强度任务身体过于疲惫，可他不仅没有以往亲和地笑容，而且总是避开人群，去健身房不健身，去学习室也不看学习，甚至日常训练也只是沉着脸，方奈班的兵为这事专门跑去问博，怎么班长出去一趟，回来变得呆呆地。

博知方奈是对林维崧的事心怀愧疚，更是对自己无能无力的失望。他问过方奈“为什么你要沉默？”

方奈灰心丧气，双手抱头不断蹂躏那些未来及生长便被剪掉的头发，“你就当我是个懦夫，是个不顾兄弟死活背信弃义的王八蛋！”他牙根轻颤，不知是气是怒，“我的失败何止于此，父母亏着亲戚帮衬，才能坐稳行政位置，有求于人，定然凡事矮人一头，人家说什么是什么，弱者没有回嘴反抗的资本。

十年感情，说散就散，是谁出轨了，还是谁触犯什么有伤原则底线的事了？是我们不在一条跑道上，一个官一个兵，成为两条不可能有交点的平行线，当然，旁观者大可以说感情归感情，工作是工作，可现实是就这一条，她的父母彻底给我判了死刑，弱者在感情上一样没有选择的权利。

像我这样的弱者，除了沉默，你觉得还能做什么？”

博对此不置可否，生活的真相原本错综复杂，一件事怎么想，怎么做，都是个人选择，他人无权干涉，也干涉不了。

“可能演习太累了，等缓过劲儿就好了！”

食堂各连队饭毕之后，要留一个单位的人打扫食堂卫生，转眼杯盘狼藉地餐桌，恢复崭新整洁的样子，警卫连庆功宴随之在一片高声喝喊中结束。

战士们自食堂二层跑步下楼，方奈不急不徐跟在警卫连战士的身后。

“方班长！”

方奈身子一震，尽管知道叶蓁蓁早晚会来找自己，可是当叶蓁蓁的声音响起，还是不由退后两步。

宋浩辰和方奈距离最近，自然也听到了叶蓁蓁的声音，不由转过头来。

这次叶蓁蓁不像以往见面那样笑意盈盈，多了几分冷淡疏离，而且眼睛盯在方奈身上并没有和他打招呼的意思。

宋浩辰见状，知两人有话要说，向方奈打了一个手势，示意自己先将警卫连队伍带走。

方奈感受到一束灼热地目光灼烧着自己，以为叶蓁蓁和博、吴娴雅找自己的用意一样，便脸色更沉，眼神更冷，“林维崧的事我不知道！”说完，不等叶蓁蓁反应，自己迈着大步直接离开了！

在叶蓁蓁的印象里，方奈对人温和知礼、热心体贴，何况他与林维崧和一般战友的关系不同，怎么今天完全变了个人！

叶蓁蓁又是疑惑又是愤怒，跑着回到连队，找到肖燕飞，劈头盖脸，一通骂方奈，“你和方奈分了吗？”

肖燕飞不明所已，木然点头。

“分了好，这种‘明是一盆火，暗是一把刀’的人不要也罢，他不是一直温和有礼貌吗？狗屁，都是装的，不是最像个小太阳随时释放温暖吗，去他大爷的，都是演的，阿飞，你们分了好，真的，我今天才算看清了方奈这个熊犊子，到底什么玩意儿！

你说我等他那么长时间，好声好气就想问他句话，结果呢，我什么都没说呢，他一句给我瘪回来了，气不气人！”叶蓁蓁抱着双臂，吁吁气喘。

肖燕飞哪见过叶蓁蓁这个骂人的样儿，不仅不气，反倒“鹅鹅”直笑，“难得啊，有人给你气成这样！我说刚在食堂你说晚会儿走，干嘛呢，原来要等他啊！你等他做什么？”

“和你说正经的呢，还笑！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当着他的面我得骂他祖宗八代！”

“别，你可千万别看我面儿，人走如灯灭，放在感情里同样适用。别说现在分手了，就算没分，你该骂骂你的，一个男人这点儿悟性没有，当什么闺蜜老公！

这样，下次我和你一起拦着他，让你加骂他祖宗十代！”

“为什么要加骂十代？”

“让你直骂他祖宗到十八代地狱!”

“哈哈哈，真有你的，不是一城烟雨一楼台，一花只为一树开浓情蜜意的心上了？你也就嘴上说说，真要让你这么干，你不得心疼死？”

“是我的，我心疼，因为那有归属感，现在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了都，和我没半毛钱关系，用得着我心疼？好的时候，不负相思意，不负有情人，就很可以了，难道真像张爱玲说的要一辈子做他心口的朱砂痣，床前的白月光啊，没必要。

就像人人都喜欢海棠的洁净、雅致，我就不喜欢，人们不常说嘛，海棠啊，美则美矣，只是无香！

我可不希望我的感情像海棠，徒有美的外壳，而无香的灵魂，朱砂痣也好，白月光也罢，都应该是怜取眼前人，而不是沉沦回忆中念念不忘！”

叶蓁蓁脑海忽得闪过一盆蓬勃绽放的白海棠，黛玉这样形容它“偷得梨蕊三分白，借得梅花一缕魂”“娇羞默默同谁诉，倦倚西风夜已昏。”

是啊，有些话要和谁说，要怎么说才好呢？

肖燕飞以手指点了点桌，“喂，走什么神儿，和你说话呢！”

叶蓁蓁恍过神来，轻轻一笑，“你的口才太好了，下次你替我骂他，我想看前男女朋友怎么对决。”

肖燕飞挥挥手，“小事，哎？你到底找他干嘛？”

叶蓁蓁眼神再次暗下去，“问他林维崧怎么没和他们一起回来。”

“你直接问林维崧啊？你们吵架了？”

“自从他出去演习，我们就一直没有联系，他之前出去出任务，我们也是不联系，等他回来自然就联系我了，这次，不知道怎么回事！”肖燕飞几乎第一时间想到那个方奈报平安的电话，“或者是他有什么事耽搁了，或者又给他另派了新任务，没来得及和你说呢！

不过，我想起之前接到过方奈的电话，说他们演习中发生了泥石流，他幸好没事，说什么出事时第一想到我，就赶紧给我打个电话报个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