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5）

张旸在这里的任务，眼看就要结束了，而他因为找到伊利的原因，真的不舍得离开了。但工作的安排，多数情况下，不是自己能够决定的，张旸必须按点回厂复命了。

他告诉了她回市里的时间表，伊利同样的也是难以割舍，多年的牵挂与思念，从青年延续到了壮年，却在不期然的时间里，得到了超强度的喷发，而这段美好的时光，却是短的十分有限，刚刚品尝就又得分开，再欢聚，真不知道又是哪年哪月的哪个地方，或者说，不知道还有没有如此再见面的机缘。想到这，她决定俩人分别之前，再来一次热烈又疯狂的相聚。

张旸深深地懂得，她与他的至真情分，如泣如诉，如歌如诗，道不尽，叙不完。

在张旸回市里的先天晚上，他俩相约去了一家档次不错的ktv，不算大的包厢，还显得宽敞，一张长沙发，两只单人沙发，中间摆了一个玻璃茶几。服务生已经打开了壁挂在墙上的电视机，随机播放着一首舞曲。张旸抢先要的大果盘和四瓶啤酒也已经放在了茶几上，他实际上是不太喜欢唱歌的，因为本身五音不全，性格又比较内向，更不会摆造型，自己感觉拿着话筒，站在中央总是不自在，有点别扭。但这回不同，他有机会享受伊利清亮的歌喉，与自己初恋相处一室放声高歌，完全是一对老相好感情的自由释放与淋漓尽致的挥洒。

电视机里传出来的音乐，烘托着包间里的氛围，他俩品尝式地吃着果盘里的水果，抿着杯子里的啤酒。即将分离，四目相对，含情默默，此时此刻，任何动听的语言，都是多余和累赘。

两瓶啤酒下肚后，伊利拾起话筒调好音量说，我先喊一会，你再来。接着她在点播屏选了《心雨》，深情地唱起来。

在张旸的意识里，她的歌声比年轻时候更加成熟与甜美，还有那入理入情的歌词，很快把他一同带进那种特定的情绪里，尤其当她唱到“我的心是六月的情，沥沥下着细雨……因为明天我将成为别人的新娘，让我最后一次想你”的时候，他明显地感觉到本来甜美的歌声里，渗进了浓浓的诉说与旁白。这是三十多年来，她的情感的再次迸发与决堤，她连续唱了三遍这首歌，每重复一次，他的眼眶里就更加地湿润一次，这是谁也控制不了和压抑不住的情绪，音乐与歌词扮演了催化剂的角色。

张旸递给伊利酒杯与水果，接过话筒，自己点了一首《真的好想你》，倾情地唱了起来……当他唱到“你的笑容就像一首歌，滋润着我的爱；你的身影就像一条河，滋润着我的情……但愿我留在你的心”的时候，自然地伸手拉起了她，俩人相互依偎着。

接着，他又点了一首《两只蝴蝶》……在他的心底里，真是想“我和你缠缠绵绵翩翩飞，飞跃这红尘永相随”，“等到秋风起，秋叶落成堆，能陪你一起枯萎也无悔”。

其实，在他开始唱第一首的时候，后半部分已经是男女声小合唱了，俩人唱着拥着，拥着唱着，都投入了全部的情感与爱恋，三十多年的等待与寻觅，三十多年的期盼与煎熬，在这一刻，再次汇成奔涌的激流，波涛汹涌般漫无边际。

伊利，完全放开了自己，不顾年龄，选了一首迪斯科舞曲，随着奔放的音乐，夸张地跳了起来。张旸羞于自己的笨拙，没有与她一起翩翩起舞，而是在一旁随着节奏拍着双手，双眼贪婪地欣赏着她的舞姿与时不时飞起来的裙子。

舞毕，伊利浑身地舒畅，情绪进一步亢奋，也感觉有些力不从心，毕竟不是年轻的时候了，俩人就坐下来小憩，一边给身体补充些水分。

眼看就要离别，俩人再次缠绵在了一起。张旸控制不住自己的手，在她的身上抚摸起来……一番恩爱过后，俩人都喘着粗气，倒在沙发上躺了下来，电视机里的音乐与图像不知疲倦地变幻着，音响里的歌声悠悠扬扬，荡气回肠。

休息了半个多小时后，俩人的劲头又上来了，俩人的手和嘴都忙乎了起来，还是感觉不够用，又都适时地调整着身体的姿势。就这样，俩人丝毫不顾虑歌厅的不安全，更顾不了所谓的明礼仪，肆意地发狂地快活起来……

当张旸恋恋不舍地坐进分厂安排的回程的小车上时，他的手机收到了伊利的短信：

“别了，张旸。咱们的这次不期而遇，虽然短暂，但一定会在我的人生旅途，留下没齿难忘的美好回忆。咱们这代人，经历了太多的不如意。这回见你，是我在经过了反复的思想斗争后的一次赌气般的决定，也总算圆了我一个大大的美梦，而在现实的生活中，我们都还得继续扮演各自的角色。此后，你我就是纯粹的老同学。感谢你给我带来的无限快乐！”

这正是：

眼时往事续前缘，

短暂相逢始爱怜。

忽若一声雷雨响，

梦乡之后不团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