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缪斯 缪斯(七)(银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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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些丝绸与绢纱的破片狼狈地挂着,珍珠白与洇湿的银灰,光泽昂贵。

西利亚蹲下了,抱着膝,小腿并拢,拼命往墙角缩,这是目前唯一能让他稍加遮掩的姿势。

这半年来他经受了太多磋磨与折辱,画室模特,这份工作并不低贱,奈何雇佣西利亚的尽是些下流胚那些浓痰般甩不开的骚扰与凝视早已成为常态。

失去衣物遮蔽,汗水淋漓的皮肤迅速变得冰凉,西利亚冻得打哆嗦,右手肘钻心地疼了起来。

之前他在码头扛板条箱造成的过劳损伤仍未痊愈,右臂仍会在弯折到某个角度时疼得他皱眉。他试过涂抹廉价的外伤药水,那不管用,他也就舍不得把更多的药剂费花在自己身上了。他更乐意用那些铜板让道多吃几顿豌豆炖羊肉,反正他早已不干重体力活了,他不是非得有一条健康的右臂。

居然连道也要伤害他吗

酸楚、恐惧、寒冷与疼痛使西利亚呜咽得像只小猫儿,今天他已受了太多惊吓,他用手臂拭泪,左右胳膊尽湿漉漉的。那双猫眼石般金绿的眼珠噙满泪水,他总是在哭,可他总也哭不完,因为他的日子原本就浸泡在苦咸的泪水中。

终于,最后一条残破的布料也被剥离了。

是一条t环,有弹性的、银亮的一条布料,缀着花边,皱巴巴地堆在地上。

道直勾勾地看着西利亚,血淋淋的右手ha入那湖光般闪烁的白金色发丝中,缓缓收紧,五指抓住西利亚的头发,将未松散的发辫整团揉进掌心,接着,道迫使西利亚仰起脸。

他的头颅如狩猎的毒蛇,极缓慢地摆动,阴险地变换着角度,全方位地、痴迷地观察猎物湿红的嘴唇与的表情。

西利亚驯顺如如羔羊,哀伤地等待屠宰,耻辱感使他连颈子都泛起了淡红色。

他不愿意。

他连想都没想过这种事,他怕极了,他揣测到了道的意图鸡jian。背德的情,为神灵不容的恶行,或许道憋狠了,已经变态了。

西利亚嗫嚅着,无望地规劝着道,同时将视线固定在道左脸的烧伤区以提醒自己:道残缺的面容与低下的智力都是因他而起,为了从火场中挽救他的性命,他理应为自己的每一缕呼吸,每一次心跳而痛悔,他理应向道献出一切。

然而,伴随着细致、缓慢到令人作呕的观察,道眼中的燥热逐渐为阴冷所取代。

西利亚哥哥正如忍受剧痛、饥饿、病症一般忍受着他。

这个念头清晰地浮凸出来。

此前占据下风的克制顷刻间卷土重来,与望厮杀绞缠。

道的脸神经质地抽搐了起来,左右不对称地扭曲着,肌肉剧颤,仿佛皮下隐藏着活物。

被狂怒与嫉妒激发出的冲动逐渐退潮

道的手背与小臂凸起青色的血管,他牙关紧锁,拼命舒张五指,松开西利亚的头发。他用指尖搔过头皮,反复来回,笨拙又轻柔地为西利亚梳理凌乱的发丝。

接着,道退开了,退回属于他的、摆着两个软垫的墙角,抱膝而坐。

他仅仅是撕碎了那件新娘礼服。

西利亚怔忪着,爬了起来,手忙脚乱地穿好他的粗布衣裤。

他惊魂未定地回溯今天发生的一切,回忆道的所作所为。

道尾随他,窥破他的秘密,揍了男爵,涂毁了画布,撕碎了婚纱仅此而已。

西利亚深深呼吸,分析着,自我安抚着:或许是那些变态贵族的骚扰把他变得敏感多疑,犹如惊弓之鸟,害得他把道想坏了。或许道仅仅是想保护他,撕碎婚纱是因为道憎恨它,这再合理不过,西利亚也同样憎恨那件婚纱,它象征着耻辱、倒错与变态的情。

西利亚默念这段解释,反复用它熨平脑中芜杂褶皱的思绪。

催眠一样,他逐渐放松下来,神色由凄惶转为平静。他开始着手解决眼前的事务,翻找出镊子、绷带和外伤药水处理道的手伤。

他带着那些东西跪坐到道身边,捧起道的右手,用烫过的镊子挑出伤口中的木刺与玻璃碴,边挑,边心疼地小口吹气儿。

道缓缓偏过头,瞪着他,眸光阴郁,坐姿奇怪他不自然地使劲蜷着腿,就像片刻前的西利亚。

“我不会再去画室了。”西利亚没留意到道坐姿的变化,他专注于揣摩道的想法,小声道,“我攒了些应急的钱,够我们生活一段日子,我会找其他的活儿”

他攒下的钱不够给道治脑袋,可一段日子的吃穿用度不必发愁,至少他不用再为了下顿饭的黑面包去码头当苦力,他可以慢慢找事做,说不定会有陶艺师愿意让他打个下手。

“找活儿,带上道。”左脸的烧伤泛紫、发亮,道情绪激动,费劲地组织词句,“道手艺好,道会做陶,赚铜板,道已经想起来怎么做了。西利亚哥哥,再也不能、不能”他说着,语声忽然一顿,机械地用后脑磕向身后的墙壁,磕得嘭嘭作响,“不能不能不能”

“我知道,我不会再去了,我发誓,带上道,我发誓”西利亚眼眶酸涩,顾不上恐惧,急急抱住道的脑袋,用手指一下下捋过他厚密的金发,柔声安抚,直到他停止复诵与挣扎。

处理好道的手伤,西利亚翻出藏钱的小匣子,计数剩余的钱币,规划出每日采买食品的花销额度。

和他估计的一样,这些钱够他们支撑好一阵了。

西利亚心里有了底,他舒了口气,开始清理地上散落的婚纱残片。

珍珠白与银灰,褶皱、凌乱,暧昧地折射着窗外透来的光,像某种隐秘的暗示。

不得不说,这里确实就像是某些暴行过后的现场。

那股羞耻再度涌上心头,西利亚的面颊涨红了。

道不知什么时候已从他墙角的专属角落坐到了桌边的椅子上,两条修长笔直的t懒散地岔着,双手耷拉在t上,碎花图案的桌布柔顺地垂下。

如果西利亚此时回头,他只能看见道自胸廓往上、露出桌面的上半身。

道目不转睛地看着西利亚收拾地上的婚纱残片,瞳仁黑如焦油,视线粘稠、直白地挂在西利亚身上。

健康完好的左臂癫痫般抖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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