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赴宴
一场秋雨浇病了不少人,近半月,侯府的小药房日日不得歇,整个后院都被药熏入了味。
叶白榆这里一日四碗药,浇死了好几盆盆景。而她自己也就差被闷死。
萧宸不知道犯了什么病,下令暂停选秀。安南侯就认为陛下是为了让她治腿治喉,来日好进宫。所以这就把她供了起来,关她在别鹤院秘密治疗,不得外出,也不许旁人来打扰。
她按照于奎新给萧宸的诊治方案,两条腿断骨重接。当然,不是真的断,本来她以为如果萧宸盯得紧,也许要敲断腿装样子,谁知竟没有,于是她只是用板子捆住了腿,在床上装样子。
板子起码要固定一两个月,虽说无人时也能下床走动,但没人说话,没有猫狗可斗,也是无聊至极,比当年被幽禁深宫好不到哪去。
“莺歌啊,你这名儿起得怪动听的,可会唱歌?说个笑话也成啊。”
莺歌这丫头空有一个悦耳的名字,却是个闷葫芦,站在屋子里跟花瓶是一种存在。
“大姑娘恕罪,奴……我,我不会唱歌,也,也不会说笑话。”
一看她那谨小慎微的样子,叶白榆更闷了,越发想念有霍小渊在的日子。
“罢了,今日第几日了?”
莺歌回道:“姑娘,今日第十六日了,看时辰,于郎中该来’换药’了。”
才第半个月!叶白榆白眼朝上,无声哀嚎。
正说着,于奎新提着药箱进了屋。
“大姑娘久等了。”
叶白榆坐起身,看他额角隐约还有汗迹未干,想来在韩氏屋里待了许久,“夫人可是难为你了?”
“说不上难为,过问两句罢了。”于奎新坐下来歇了口气,说,“夫人伤病未好,又在戒堂染了风寒,屋里了炭盆,又恰好尚夫人在,夫人便叫我顺道给她请平安脉,待久了热的。”
于奎新进玄羽卫走了一趟,回来被韩氏好一通盘问,确定他确实没有出卖她,倒是比以往更重用他,给他介绍了好些生意。只是对他奉命医治叶白榆一事很是不爽,没事就要过问两句。
叶白榆不觉得韩氏安了好心,大家族里是非多,于奎新接触越多越危险,这是要他深陷泥潭,再也不能置身是非外,是另一种捧杀。
“于郎中,恩情之外,也该给自己留条后路。”她点到即止地劝了一嘴。
于奎新却摇头,“一只脚迈进了泥潭,哪有那样容易抽身,我若推拒,必惹夫人疑心,一样没有活路,我听了大姑娘的话,已着手安排胞弟去外地,只要他无碍,我就无所谓了,倒是大姑娘您自己在这深宅大院里要小心些。”
叶白榆听出他话里有话,“何意?”
于奎新看了看未关的窗户。莺歌会意,立刻去关掉,自己也退出屋外。
“今日有个浮浪人去我药铺买药。”于奎新低声道,“我瞧他应该是白虎帮的人,他问我可有厉害的壮阳药,我瞧他年纪尚小,不该需要这样的药,便多嘴问了一句。他偷偷告诉我,是给他们帮派里一个兄弟用的,那人早被酒色掏空了身子,尤嫌死得不够快,竟还要与人比较……咳……”
说到这里于奎新才想起来,对面之人是个未出阁的小娘子,说这些不大合适。
他干咳几声,赧然说出后面的话,“……大姑娘冒犯了,总之,他说他们接了个财色兼收的美差,拿了大把的银子,还有富家小娘子享用。”
叶白榆眉角一跳,找一群小泼皮强暴一个小娘子,好生歹毒。
接了这样的大活,理应谨守秘密才是拿钱办事该有的规矩。却这样容易就告诉了于奎新,若她没估计错,一定是霍渊给她报信,而这个倒霉的小娘子应该就是她。
“我本想旁敲侧击问一问是谁家的。”于奎新道,“但那人不肯说,我这里提醒大姑娘一句,进宫之前,能避则避。”
叶白榆不由看了他一眼。于奎新很聪明,他从萧宸的态度判断她将来会进宫,也知道韩氏一心想把叶紫芫送进宫,她挡了主母的路,非死不能。这个节骨眼上得了这样的消息,八成也猜到那小娘子是她了,所以好心来提醒她。
“于郎中有心了。”叶白榆由衷道,“我也觉得我眼下处境危险重重,是以想麻烦于郎中帮忙配几样药。”
于奎新点头,“这个不难。”
侯夫人的寝房里,户部尚夫人李氏正给韩氏出主意,“你平日也是个有手段的,怎么竟叫她折腾成这样,你若不行,我来替你想法子,一个废物丫头,弄死还不是很容易?”
韩氏摁住李氏的手,摇头:“大嫂,不可。”
李氏不解,“你怕甚?你背后有整个韩氏一族,陛下不可能对你如何,妹夫就更不能了,那丫头虽说有皇族血脉,到底是外姓,且都隔了几代早算不得了,何况她没有家族做依仗,便是死了,谁还能为了她得罪我们韩氏?”
“我本是不怕的,”韩氏道,“可接连几件事透着蹊跷,我不得不谨慎。”
李氏:“哪里蹊跷了?”
“陛下的态度最蹊跷。”韩氏将这些时日的几桩事仔细同李氏说,“连选秀也为她延后,你何曾见陛下对谁用过这样的心思?若说是因着跳城楼那位,那去年收的两个样貌与她相似的也没见得了什么好,何况叶白榆长得又不像她。”
“还有那于奎新进了玄羽卫,被用了刑,他说没有供出我,我是不大信的,陛下恐怕已经知道了当年的两桩事,可他又没有任何怪罪,固然有看韩氏一族面子的意思,可我想,更多的顾及叶白榆那丫头的名声!陛下没有派太医,而是叫于奎新私下诊治,用心良苦可见一斑。”
李氏肃面沉思,“照你这么说,陛下是瞧上那丫头了吧,可怎么会呢,要说貌美,雍城里比她好看的多了去了,若不看容貌,他们二人也没接触过啊,我看是你想岔了,要我说,陛下这是拿她做幌子罢!”
韩氏没明白,“怎么说?”
李氏压着声儿道:“你不知,陛下有心打压士族,不愿从咱们这样的人家选妃,去年挑了两个寒门小娘子不就是为此吗,今年若再从寒门里挑就说不过去了,所以才拿些个庶女,或是没什么根基的小娘子做章,还不是拿她们出来堵朝堂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