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誓言
夏娇儿把弟弟放进摇篮里，喊来小福烧火，扭身往外走。村子里和自家不和睦，造自己谣言的能有几人？谁还不是心知肚明。
她去堂屋包了一包果子，又拿了些卤肉，往柳嫂子家走去。柳嫂子这样爱八卦的人，二大娘都听说的事儿，她一定知道。
正在厨房做饭的柳嫂子果然知道，期期艾艾地张不开口，“娇儿妹子，我嘴是爱说一点儿，可我发誓，我只说个真事儿，几个人一起图个乐呵，从不胡乱编排人。”
柳大哥瞪了媳妇一眼，赔着笑对夏娇儿说，“娇儿妹子，你嫂子不会说你坏话的，我作证。”转头看向媳妇，“说你多少回了，别和那几个快嘴娘们扎堆，就是不听！”
“嫂子，我自然是相信你的。我只想知道是谁在背后造谣编排我的。嫂子，你放心，你告诉我了，我记得嫂子的情份，我保证，在外面不会把你供出来。谁编排我，我得心里有数不是？”
柳嫂子看夏娇儿说的恳切，她想和夏娇儿交好。再则，心里有秘密不说出来她不痛快，“是你大伯娘。”
看夏娇儿的脸色变了，她急忙解释，“我当时就反驳她说，娇儿妹子是多好的人，根本不会做这种事儿，一定是弄错了。可你大伯娘说的有鼻子有眼睛的，好似亲眼看见了一样。娇儿妹子，听见的几个人都是相信你的，她们都不相信你大伯娘的话。”
“谢谢你，嫂子，我记下你的情。”
看娇儿啥话都不说，直接走人。柳大哥急了，指着媳妇，“就你嘴快，说不知道不就行了。娇儿要是去和拴柱家的吵架，再把你供出来，我看你咋出门！还不追上去看看。”
柳嫂子也慌神了，她只敢在背后说一说，至于当面被人抓住，还从来没有过。围裙顾不上解开，在背后喊，“娇儿妹子，娇儿妹子。”出门就没有看见夏娇儿的影儿，她往拴柱家方向追了一段路，还是没有人影。心道，娇儿妹子嘴上说的再厉害，拴柱家的是长辈，和长辈吵架不占理；夏氏软弱，不会吵架；她一个小姑娘，既打不过，也骂不过，有理也没办法。只得咽下这个哑巴亏，她摇摇头，拴柱家的真不是东西，又摇摇头，没爹的孩子真可怜。
回家后得意地对男人说，“就你那胆子，比兔子还小。娇儿一个小姑娘，怎么敢去找拴柱家的吵架？她能是对手？没有事儿！”
柳大哥摇摇头，“你呀，管好你那张嘴吧。”
夏娇儿是没有去和大伯娘吵架，这样的架，吵赢了又有什么意思？伤不了筋骨，要做就做的狠一点儿。
吃了晚饭，拿出草纸和自制的炭笔，伏在饭桌上，开始画画。小福在一旁看着，一个扎着两个小揪揪的小丫头慢慢现了出来。小福左看右看，“姑娘，咋这样眼熟？是谁啊？”
夏氏一看，笑了，“傻丫头，这不是你吗？”
“还真是！姑娘画的真好看。姑娘，你画画小恩霖吧。”小福原来喊恩霖公子，夏娇儿一脸严肃地告诉她，小孩子不能喊的太正式，怕福气太盛，压不住，贱名好养活。夏娇儿说的有道理，夏氏也认同，要不，农为什么很多孩子小名都叫狗剩？一听喊名字是为了恩霖好，小福便直呼恩霖的名字了。
后世的夏娇儿，很喜欢画画，在大学里专门选修了这门课程。很久不画了，手都生疏了，先练练。得到了小福和夏氏的认可，夏娇儿又画了正在舔手指的小恩霖，夏氏和小福又是惊呼好像。
“娇儿，这些画……”夏娇儿明白娘的意思，是昏过去时候学的吗？
“不是，娘，我看着你们，就想试一试，谁知道竟然画成了。来来来，你们仨坐一起，我画一张。”看女儿如此有兴致，夏氏心中的自责少了些。
高高兴兴地抱着恩霖，坐在凳子上，小福站在她身旁，不好意思地抿着嘴角，小灰卧在另一边。如果日子一直都是这样，时光悠闲，岁月静好，人生该多幸福。
等夏氏和小福都睡下，夏娇儿还在修改，夏氏说睡吧，画的多像啊。
“娘，一张画想要画好，需要注意细节，衣服上的褶子啊，手该放在哪里啊，都要恰到好处。你们先睡吧，我再改改。”夏娇儿看来看去，头也不抬。夏氏见说不下，心想，娇儿做事这钻挤认真的性子倒是随了她爹。
夏娇儿看她们躺下，立即换了一张纸，闭眼想了想，大伯的身形和穿戴，都在脑海里，她提起笔，唰唰几下，勾勒出来，又添补了一些细节。一番思想后，又画出了二伯的大样，还有王屠户。几个人各不相同，王屠户凶神恶煞一般，满脸横肉，人高马大，十分壮实。大伯和二伯个头都比他矮的多，大伯尖瘦刻薄，二伯肥嘟嘟的，笑里藏刀。夏娇儿觉得，上次在集上，那名妇人诬陷自己的幕后指使者，不会再有其他人了。
她看看桌子上的画，还算满意。她小心折叠好，放进自己的荷包里，今天丁贵没有来，明天他应该会来，让他带上画像再去找人打探一番，雁过留声，夏娇儿不相信他们做过之后，会一点儿痕迹都不留下。
第二天，夏娇儿吃了早饭，准备带着小福一起出门转转。
一阵响亮又中气十足的叫骂声由远而近，侧耳细听，像是大伯娘。吃了早饭又不兴干活的村里人在她身后黑压压的一大片。“哪个杀千刀，丧天良的狗东西，往老娘门上糊的狗屎？是你娘生的你就站出来，自己干了那不要脸的事儿，有种干，就要有种认。敢做不敢认就是小娘养的！婊子养的！”她来到夏家不远处停下，对着夏家的大门骂。
夏氏气得头晕，要去赶走她吧，她站在大路上；不去吧，她对着自家的大门骂。
夏娇儿定了定神，走过去，笑着问，“大伯娘，大过年的，来家歇会儿吧。”
拴柱媳妇认为夏娇儿心虚，“呸”，她朝着夏娇儿吐了一口痰，“那些黑心烂肚子的娼妇家里，我可不敢进。”说完，得意地又骂起来。
“大伯娘，娼妇这个称呼我不敢认，我没有窥视别人家的男人，也没有撵到别人家里，让人家把家中来的男客介绍给她。”说完，她挑眉瞅了人群中的二丫一眼。
“夏娇儿，你，你……你都没有把骑马的公子介绍给我，你，你……活该你一辈子嫁不出去。”二丫气得掉着眼泪儿，甩着帕子回家了，太丢人了。
“哄——”围观的人哄堂大笑。拴柱家的还骂别人是娼妇，看看她家的二丫，跑到别人家中抢男人。
“笑啥笑？谁笑，谁就是和小娼妇一道的。”大伯娘气急败坏，把全村人都捎带上了。
“大伯娘，我敬着你是长辈。但你为老不尊，口出恶言，胡言乱语，不怕将来阎王罚你下油锅？”夏娇儿眼神凌厉地看向她。
她心中打了个寒颤，但想起大门上的狗屎，又开始骂起来，“神仙才不会保佑你这种敢做不敢认的娼妇。我行得正，走得直。我问心无愧，你敢说没有往我家门上糊狗屎吗？”
“好，既然大伯娘非得认为是我做的，大家都在这儿，我们发个誓吧。满天神佛在上，我，夏娇儿，如果往大伯娘家门上糊了狗屎，让我当一辈子老姑娘，永远嫁不出去。”夏娇儿举起右手，认真的说。这时代，女子要依附男人才能活下去，夏娇儿的誓言不可谓不毒。大家都相信了她的话。
“大伯娘，该你起誓了。”
古人迷信，拴柱媳妇一阵慌乱，眼神左右乱看，“我又没有做啥亏心事，起誓干啥，我不起誓。”
夏娇儿岂会饶过她，一步步走到她面前，眼睛直视着她，“大伯娘，你敢不敢发誓，你没有在背后造谣编排我？”
“我啥时候编排造谣你了，谁听见了？我没有做过，我为啥要发誓？我不发。”拴柱媳妇耍赖皮。一来一往，周围人哪里还不明白？
“那好，我替您说，满天神仙佛在上，如果大伯娘没有造谣编排夏娇儿，就让夏娇儿一辈子嫁不出去。如果大伯娘编排造谣了自己侄女，就让她闺女一辈子嫁不出去，儿子一辈子没有孩子。”
“你才嫁不出去，你才生不出孩子。你这个恶毒的小娼妇！我没有编排过你，凭啥呀！”拴柱家的上来撕住夏娇儿的衣服，想捂住夏娇儿的嘴，可惜，夏娇儿说完了。
“她说的不作数，不作数。”拴柱媳妇连连朝着天上拱手作揖。众人都在撇嘴，大家心中自有一杆秤，夏娇儿敢发毒誓，拴柱家的不敢，谁是谁非还不是一目了然？
特别是昨日听见拴柱家的造谣夏娇儿的话，有鼻子有眼睛的，谁知道全是编出来的。拴柱家的真不是东西，娇儿是她侄女，还是一个孩子，有点儿不和睦也不能毁了人家一辈子啊！真不是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