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编造的缘分(六)
来自行政人事部的糖衣炮弹果然炸到了李白和顾罗的心坎坎里头。
因为工作拖延的关系,我来得最晚。蓝优在迂回盘绕的走廊里东一头西一头地带着路,我都快在这迷宫一般的走廊里面迷路。卡座的地方似乎在大厅深处,我左看右看,只想看看这间店的消防设施做的到不到位,职业病了。终于我看见了几张熟悉的脸。易憧憬坐在侧面,一杯接一杯和顾罗李白在喝酒,仿佛那酒不要钱似的,很好喝似的。在易憧憬的酒水攻势下,李白和顾罗已经喝得七荤八素,在如此暗的灯光下,我都能看出俩人的眼神都喝直了。
我在蓝优的安排下坐在了顾罗旁边。顾罗还算好,有醉意,但还算清醒,毕竟他见我坐下来,还明显往李白身边挪了挪。李白显然已经喝到了境界,易憧憬隔着顾罗和他称兄道弟,说啥他都回答好。大厅里声音极其混乱,各路人马都仿佛中毒一般群魔乱舞。
蓝优合着音乐抖动着自己的身躯,大声对我说道:“你可算是来到点子上了,瞧这!”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只见随着台上的DJ一阵指挥,舞台上冒出了五彩斑斓的烟花,我们卡座旁边突然升起了高低不一的升降台,升降台上站着一批兔耳朵白丝袜的小美女,个个天仙下凡,无与伦比。
啧,真壮观!怪不得蓝优易憧憬这样推荐。谁能知道兔耳朵美女的质量这么高,是个人不都得震惊。
我环顾着周围的兔耳朵,对蓝优摸着耳朵点点头,示意地方选地真好,就是声音有点大,震得我的心脏都在跳。
光影斑驳中,只见易憧憬拉着蓝优往舞池中央走去,这俩货是真玩开了,在舞池中央疯狂摇摆,就像摆在蓝优小车车上的那个摇头娃娃。不过在工作压强这么大的恒森集团,难得见到员工这样随心所欲,况且能看到表面温温柔柔的蓝优这样释放自己,我亦是心里又震惊又惊喜,我不禁也满怀兴趣地为他们鼓起掌来。
易憧憬和蓝优显然也看见了我的兴奋,于是要请我去舞池中央跳舞。
我不去。
我跳舞很烂,这是苏焕认证的,因此我认为我其实没有跳舞的天赋,也不愿意接触任何可能展示躯体动作的活动。
我人生中第一次跳舞贡献给向威威和罗余中学百年校庆。我还记得向威威在校庆嘉奖台上,拿着二等奖奖杯,面对学校乌泱泱一片学子,这样说道:
“拿到二等奖,我还算开心。首先我要感谢学校给我这个机会。”她看了看手里的奖杯,又看看另外一只手里的五百块奖金,道,“更要感谢学校实行了奖金制度,不然我的好朋友许久是绝对不愿意做我的舞伴的。”
台下笑声一片,顾罗笑得尤其狠。
谢谢向威威愿意在大庭广众之下承认我是她的好朋友,虽然我知道她是为了话好听才不得不说的。
“接下来我就得感谢我的好朋友许久。她虽然在舞台上没有跟得上音乐,总算还是跳下来,没有撂挑子,谢谢她。”她在舞台上看着我,对我挑了挑眉毛。
台下又是笑声一片,我见李谦都绷不住,捂住了脸。
“最后我要感谢我心中十分重要的那个人。”向威威微微调整了一下话筒,道:“高三了,是他让我坚定了人生梦想,让我看到了未来希望,让我感受到世间温暖。”
台下蛙声一片,此起彼伏,终于有人吹了一句口号,喊了一声:
“宋宁!宋宁!”
然后全体学生都开始大小声地喊起来:“宋宁!宋宁!”
疯了,向威威疯了。她从来分辨不清她在学校里的影响力,她只要呼一口气,全校都会因为蝴蝶效应而沸腾,百年校庆上,她公然对宋宁告白,这他妈的真是疯了。
“那就是我的班主任李谦。李谦老师,谢谢你的鼓励和教诲。”向威威在一片“宋宁”声中,这样说道。
还好向威威还是有救场能力的,不然我怕男生们会因为群情激奋而把宋宁扔到天上去。
“许久!”向威威又在台上喊道,“许久,你跳舞真得很烂!”她最后抛下这样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下台了。
“跳得还可以,也没有向威威说得那么烂,一点点烂而已。”当我在小砂锅店用奖金请苏焕吃饭的时候,他是这样评价我的。
因此我对跳舞很没有信心,易憧憬和蓝优怎么拉,我都稳如泰山,死死僵持在我的座位上。
但我没有想到,顾罗拉起了我的手,我在力道不均匀的情况下,终于没有稳住下盘,不自控地站起来,被顾罗和蓝优他们拉到了舞池中央。我就像一个木头人一样站在舞池中,一个动作也不会做,况且我还穿着工装,看起来是那么格格不入。
顾罗又一次拉住了我的手,这次他俯身贴过来,似乎是要在我耳边说话。这动作使我觉得不自在,当我往后靠的时候,他用力拉住了我的腰,右手已经穿插在我的头发里面。
不好要出大事,这货不会是酒喝多了认错了人。
但他没有如我预想地做出什么亲密举动,只是顺势拉开了我的马尾,取下了我扎头发的橡皮筋,还好我今早是洗了头了。但跳舞确实不是我的长项,并且我也根本不想道舞池来跳舞,在大庭广众之下展现我的躯体能力,我或多或少感觉有些不自在,于是我抱歉地对顾罗点点下巴,准备回到座位上去。
但顾罗又一次拉住了我的左手手腕,这一次,或许是因为我走的着急,他力道有些大,有些没有分寸,我紧紧捏着拳头,感觉手腕有些疼。
顾罗放松了力道,他用大拇指摩挲着我左手手腕的皮肤,渐渐放松了手的力道,让我得到机会仓皇而逃。
我知道,他感触到了我左手手腕纵横交加的突起,他感受到了那些横七竖八的伤疤。
他在舞池中看着自己的手,而终于渐渐抬起头来,他不再跳舞,走向了另一个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