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顾清欢的语气平静极了，就像是再说一件最寻常不过的事儿。可这样的语气却叫洪婷儿尴尬至极，站在大殿中受着武百官后宫妃嫔的注视，脸和手心都开始发烫，手中的画卷也像是一块烫手的山药一般，烫的钻心。

倒是韶之晏缓解了洪婷儿的尴尬，出声道：“瞧着你手中还拿着画卷，是要献给皇上吗？”

洪婷儿娇滴滴的点了点头，上前将画卷呈到了顾清欢的面前，轻声说道：“这是臣女为皇上画的千里江山图，寓祝我朝百年繁荣、千年昌盛。”

瞧着顾清欢不为所动的模样，韶之晏便瞧了一眼一旁的临安。临安连忙上前接过了洪婷儿手中的画卷，叫两个宫女托着，将那画卷在顾清欢和韶之晏的面前缓缓展开。

这幅千里江山图精妙极了。这图上的景色，正是将北原的雪景、西疆的大漠、南域的山川和东海的海景融于一体，画中尽显天下江山之绝景。至于那落笔处的细节，虽是有些许生疏，但对于洪婷儿这个年岁，又是个女儿家，能有这份画工已属难得。

洪婷儿也是京中有名的才女，琴棋画样样精通，又十分擅长舞蹈。这京中本是有许多的青年才子想要向洪大人上门提亲，奈何这洪婷儿早在五年前便早已对顾清欢芳心暗许，一直苦苦等着入宫的机会，也因此拒绝了不少机会。

今日这宫宴上的才艺，洪婷儿也是提前精心排练了许久。就单论那水袖舞，都是洪婷儿提前三个月开始排练的。再看那千里江山图，更是是她花了一年多的时间才画成这一副堪称精妙的千里江山图。今日这宫宴之上，洪洁儿所展现出的每一处，都包含了她的一片深情。

只可惜，这片深情落在顾清欢的眼中，却不值一提。

韶之晏上一世也曾瞧过这千里江山图，只是当时知道洪婷儿是将要入宫的秀女，初见面时就没给她什么好脸色，至于这千里江山图也只是匆匆看过一眼便不再理会。至于这一世，杨虞怜终是教会自己一件事。

人终是会变的，无论上一世是如何恶毒的人，这一世也或许会有所不同。

“这画当真是精妙极了。”韶之晏细细的瞧着那画卷，心中对洪婷儿多了几分赞赏。小小年纪就能有如此画工，平日里定是十分刻苦，如此日积月累下来才能有这份画工。韶之晏心中暗暗赞叹着，又说道：“我未去过北原，但是瞧着这画上的茫茫雪景，倒是生出了几分向往。”

韶之晏的一番话是出自真心，顾清欢听着，才将目光落在那画卷之上，轻声问道：“你喜欢这画卷？”

韶之晏点了点头，真诚的说道：“喜欢。”

瞧着韶之晏目光中的星光，顾清欢的眉眼间也添了几分笑意，轻声说道：“既是如此，那这幅画便送与你吧。”

“诶？”韶之晏愣了一下，眨了眨眼转头瞧着顾清欢。却发现顾清欢这会儿的目光也正落在自己身上，一双眼中像是凝聚了万千的星辰一般，带着千百种温柔的情愫，目光微微扬。韶之晏一时间红了脸，有些娇羞的说道：“那怎么行，这可是洪家小姐……”

“没什么不行。”顾清欢罢了摆手，让临安将那千里江山图收了起来，轻声道：“这画若是能摆在凤栖宫，也是份荣耀。洪家小姐，你说呢？”

洪婷儿站在原地，只觉得身子愈来愈僵硬。垂着头将眼中的神色尽数掩藏，徐徐的抬起头，目光之中已是一片清澈。面上带着浅浅的笑容，点了点头，满是真诚的说道：“皇后娘娘能够喜欢臣女的这幅画，臣女十分欣喜。这画若是能放在凤栖宫，自然也是这幅画与臣女的无上荣耀。”

韶之晏抬起目光，细细的瞧着面前站着的洪婷儿。可洪婷儿却不动声色的避开了韶之晏的目光，颔首垂眉，规规矩矩的站在顾清欢的面前，瞧不出半分的差错。

韶之晏点了点头，轻声说道：“谢皇上赏赐。”

顾清欢轻轻地握住了韶之晏的手，抬眸瞧着洪婷儿，方才眉眼间的笑意已经不在，反而剩下了一片冷漠，随口说道：“既是皇后喜欢，便有赏赐，下去领赏吧。”

洪婷儿朝着顾清欢行了礼，轻声道：“臣女多谢皇上，多谢皇后娘娘。臣女告退。”说罢，洪婷儿便缓步退出了大殿。

韶之晏瞧着洪婷儿的背影，却不禁陷入了一阵沉思。

洪婷儿还是从前记忆中的模样，有着那样一副精致的容貌，玲珑的心思，还有那份对顾清欢深沉的爱慕之情。即使是此时此刻，韶之晏看见洪婷儿看顾清欢的眼神时，心中都会有些酸楚。也难怪上一世自己会对她百般刁难，所以才使得她会对自己怀恨在心。这一世韶之晏已经变了，那洪婷儿会变吗？

“在想什么呢？”顾清欢些许温柔的声音打断了韶之晏的思绪，韶之晏这才回过神，却发现宋沁玉已经表演结束，正抱着琵琶朝着大殿之外走去，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愣了多久。

韶之晏缓缓说道：“只是在想，那洪婷儿的画工精妙又对你一往情深，有一点点吃醋了。”韶之晏说着，稍稍停顿了一下，偏过头朝着顾清欢笑了笑，打趣着问道：“我这样，是不是不算一个合格的皇后了?”

顾清欢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你不需要成为一个合格的皇后。”

韶之晏蹙起了眉，噘着嘴嘟囔道：“这是什么意思？”

顾清欢将韶之晏的手握的更紧了些，压低了声音用只能被他们二人听清的声音，一字一句的说道：“你只需要成为我的妻子就好。知道你为我吃醋，我很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