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 能不能不要再打联姻的主意啊
志波家被清算出权力中心没多久，人们已经逐渐不会在顺口说出“五大贵族”再改口“四大贵族”时唏嘘感慨了。速度比吟想象中快得多。
许多人都曾在此前猜测甚至隐隐期待过志波家的反击，但现在此事尘埃落定，这个在流魂街影响力颇深的家族最终什么都没有做。
是因为“五大贵族”这个饱含罪恶，实为投名状的称号本身就不是他们的骄傲吗？还是早已边缘化的他们再一次以近乎圣母圣父的牺牲精神选择没有冲突与反抗的道路？
吟不知道。两家不睦已久，早年间她还能借着朽木家的联系和志波海燕有些交情，可现在……在得知志波家历史上两次被打压、边缘化的幕后黑手都是自己的家族后，吟再也不可能像当年和志波海燕说说笑笑一样面对志波家的其他人，或者说，其实根本不止志波。
这段时间，吟梳理了一下这些年远山家的行动。保守维护贵族利益的判决不必多说，趁着其他贵族内乱从中挑拨、趁火打劫更是基本操作。远的不说：当年夜一畏罪潜逃后，远山家暗地里狠狠背刺“世交”；白哉迎娶流魂街出身的绯真时，远山家坑了一大笔退婚补偿还没少大做章打压朽木家声誉……
了解越深吟越觉得，自己这一干熟人对自己实在大度。毕竟，家门以外吟的全部社交关系几乎都是靠着当年与白哉的婚约建立的，自从他们解除婚约、吟担任封印总司真正成为远山家的一员，原先从未真正属于她远山吟的关系本就应该宣告结束，能像现在这样维持熟人的交情已经实属难得。
可是，她又该怎么面对他们呢？她现在根本做不到曾经什么也不知道时的态度。现在她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和白哉叫嚣把他打成猪头，不能见到夕四郎就把一切不愿思考的麻烦事抛之脑后，也不可能再心安理得和京乐浮竹等人混在一切喝酒。
她作为本家的公主一直以来切实地享受着家族残酷侵略带来的胜利果实——地位、财富、权利，甚至自从成为家族吉祥物之一的封印总司后实际上也成为了家族拓张团队中的一员，她没办法当做自己没有伤害过他们。
四枫院、朽木、志波……虽然不知道接下来远山家是要在中央四十六室和纲弥代家争个你死我活，还是利用瀞灵廷新晋最高机关的权力打压护廷十三队或者拉拢其他战力，现在的远山家都称得上烈火烹油、鲜花着锦。
尽管对自己和家族无法协调统一，吟却单纯为远山家的前景心生忧虑，虽然她甚至不知道原因。但，无论她对家族怀着怎样的想法，从她的出生为远山家公主的那一刻起，她能选择的立场其实已经很大程度上被决定了。
那些在吟成为封印总司后依然与她保持友善的社交关系……虽然吟很想自我麻痹，但倘若未来有一日远山家企图打压山本总队长为首的护廷十三队，久经沙场的战士绝不会犹豫不决。
吟再一次回忆起了多年前被山本总队长召见时的情形，当年的敲打历历在目，但“远山家”还是“尸魂界”，她真的有得选吗？而母亲当年触怒总队长的原因——莫非是作为山本总队长嫡系弟子的她一意孤行要嫁入远山家？
已经省电模式倦怠地躺了几天的吟弹射坐直，此时此刻，她突然找到了此前调查瓶颈的可能性。虽然没有任何依据，直觉上却对自己的猜测方向深信不疑。何况，远山家开始培养家臣战斗能力正是从父亲远山德宗开始的，时间对得上。
如果这个猜测真的成立……吟打了个寒颤。她若是母亲背叛恩师、反目成仇后在对立势力结成的新生力量，岂不是从一开始就不可能有“远山家”之外的选择？而母亲作为师门背叛者更不可能被总队长轻易原谅。但是，若是这样母亲又怎么会去执行山本总队长下达的秘密任务继而失联？至少吟幼时不曾察觉到母亲和总队长之间有过那样深的矛盾。
她可能还得再下一次大灵回廊。但愿这次别再让她看到什么毁三观的秘密了……
但，在二闯大灵回廊之前，吟破天荒被崇羽叫去单独会面了。
这次罕见的会面并不算正式，吟和崇羽只是在茶几两端相对跪坐，吟心不在焉品茶的同时也在思考崇羽的目的。现在的中央四十六室更加忙碌了，常常有需要四十六室在清净塔居林过夜的情况，而且家族持续扩张的斗争也需要安排调度，平日里就不会和吟联络感情的兄长此时一定有什么目的要达成。
“你最近不去在堆里泡着，改宅在屋子里窝着了？”
吟闻言停下装模作样的动作，抬头望进崇羽的眼睛——平静，但暗流涌动。虽然依旧不知道对方打算自己这个完全在家族掌握中的吉祥物这里达成什么，吟还是大胆猜测：“我明天就恢复去封印司上班的作息，之前只是给自己放个假。”
但对方只是摇摇头：“我知道以你的能力，封印总司的职务非常轻松，自家的地界不必下表面功夫。”崇羽等了几秒，见吟依旧是疑惑而迷茫的状态，索性直接推进话题：“如今你也不小了，对自己的终身大事有没有打算？”
吟扶起惊愕中碰倒的茶杯，心中却思忖不停。她早已及冠多年，就算崇羽真的打算让她联姻牟利也早该直接决定后强塞给她了，现在这个时候提起，要么是家族如今地位不同可以钓到更好的、利益足以入崇羽眼的，要么就是今时今日的她本身有什么值得崇羽注意的地方。
但无论如何，吟自己的态度是一定的，无论如何她也不能让步：“我一个人很好，封印司工作之外还能开发些新鬼道，我正打算开始整理自创的封印，将来可以在家族内部传下去。”
说话的同时，吟也仔细地观察着崇羽的表情，在她提到“开发鬼道”、“自创封印”时，崇羽似乎短暂陷入回忆，但很快又恢复严肃甚至不近人情的表情，他在之后开口时语气已经听不出任何波动：“是么，那最近在躲房间里就在做这些吗？”
吟如小鸡啄米般飞快点头，却被崇羽下一句话噎住：“那就好，比‘为情所困、不愿见人’有出息多了。”
在女性死神协会意外获得蓝染写真那天之后，吟一直处于“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想闯禁地”的状态，闯过禁地又因为知道了太多不该知道的事情在房间里自闭。这么多天翘班、断联、自闭的后果就是，她的种种反常举动在尸魂界其他人眼中就是：
少年时代痴恋未婚夫朽木白哉，却被无情退婚；成年后痴迷蓝染惣右介，示好、威胁手段用尽都不能如愿。骄傲任性的公主为得到心上人的周边、写真不惜出钱出力求得女性死神协会名额，用尽手段终于夺得战利品却被少年不得的白月光撞见，羞愤交加发誓不再见人。
当然，这些事情吟此时此刻并不知道，如果可以，她希望自己永远不要知道。
这些都是后话，此时此刻，崇羽在成功噎住吟之后并没有偃旗息鼓：“其实，如果你有招揽一位护廷十三队队长入赘的本事，家族会为你提供帮助。当然，人选要符合家族利益。”
吟暗自在心里庆幸她无事不登三宝殿的兄长后一句话落脚点回到了利益。她也得以顺势压下一切情绪，从完全理性的利益脑思考崇羽的意思：
远山家现在的确有培养直属战力或者直接拉拢现有战力的需求，而护廷十三队是非常好的选择，联姻更是最快捷稳妥的手段。但护廷十三队的队长中符合“家族利益”的并不多——背后没有其他强力贵族势力、并非总队长嫡系可以被拉拢、无人尽皆知的负面记录。最后，也许还要考虑性别。
不过，反过来说，寄希望于靠联姻拉拢其实也就代表此人原本并不在远山家势力范围中，所以，蓝染此前来到远山家应该只是私下找母亲的，甚至他们可能一直隐瞒家中其他人。如果母亲做的是不利于远山家的事，难道会是有利于总队长的？
这件事情没有更多证据难以下结论，而吟也不能思考太久。崇羽刚刚说的是什么来着？吟佯装苦闷，选了个崇羽会喜欢听，而且不算过火的态度：“无论如何，我在世人眼中最大的优点应该就是出身，但总有些见解独到、对贵族荣誉嗤之以鼻的人，我无计可施。”
崇羽闻言傲慢地冷哼一声，话语间也对这个群体嗤之以鼻：“那只是因为他们没有真正跃升的渠道。名义上与贵族同等的地位不能改变贱民的卑贱本质和短视陋习。但是，如果他们能够得到真正改头换面的机遇，”崇羽暂停话语，抬眼打量依旧垂着头的吟，“他们会立刻改变自己的说辞。”
吟不否认这种情况存在，但她心底隐隐期待着不被现有的规则和框架束缚的人，甚至，内心深处的角落里也有叛逆的种子在生根发芽。所以，吟只是摇摇头，不过话语点到为止：“蓝染惣右介上任后一系列举措都在提高基层队士待遇、简化既定流程，他不可能同意入赘贵族家族。而且，没有根基不代表会任人拿捏，如果只有看起来的温和他走不到这一步。”
最重要的是，那家伙危险极了，还很有做法外狂徒的潜质。当然，关于这一点吟不打算老实交代。
这话崇羽听进去几分，但高傲的藐视不减。他随手倒一杯茶，语气轻蔑：“伪君子的假仁假义。被虚名所累现在不能得到实际好处，说不定他现在还在懊悔。”
他现在大概在趁着清净小奸小恶。
“封印司招生的事情，你可以去做，低调些。第一年的名额不要超过原本名额的两成，更不要裁剪那些分家、家臣的名额。”崇羽喝了口茶，“如果还是搞不定蓝染惣右介就就此打住，别再和他有任何接触。至于现在那些诋毁只是他们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不必在意。”
吟没控制住自己惊讶的表情。一方面，她原本不曾对招生的事情抱有过希望，没想到最后崇羽一句话就能抵过众多规则条例，原来权力顶点上的人如果愿意，一切都这样轻松。无论如何，现在吟说不定能借此在封印司培养自己的势力，倒是好事一桩。另一方面，远山家现在大概真的急需拉拢战力，但吟完全不觉得蓝染会把自己这颗酸葡萄当盘菜，更看不上酸葡萄背后的远山家。
也许是吟心虚的表情太过明显，崇羽竟然破天荒地稍微出言安慰起了她：“你毕竟是要留在远山家的，以后的结婚对象只能入赘，家中最大让步是双方都不改姓，到底会让一些人介意。虽说我们在上级贵族里独占鳌头，但还是和四大贵族有些差距，想让与上级贵族同阶的队长级人物这样结亲，对方难免心生芥蒂。”
末了，崇羽还相当谨慎地加了一句：“所以，不要因此看低自己。”大概从来不曾和吟讨论这种私密的话题，崇羽说完就低下头借喝茶掩饰起尴尬，倒是让吟不得不也开始装模做样，扮演相同的尴尬。
没想到，这位有天才之称的兄长在这方面意外笨拙。吟心中明白崇羽和自己的关系没好到关心感情问题，一向无利不起早的人功利性目的更多，但他肯花些心思已经难能可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