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厌倦(第1/2 页)

第二天临近傍晚，明欢换了淡鹅黄对襟襦裙，脸与唇上也抹了淡淡的胭脂，看起来气色好了很多。

她提着两坛子陈酿进了客栈，堂内只有店小二一人，托腮在柜台内打着瞌睡。明欢走路声音不大，他迷迷糊糊醒来，懒洋洋地喊道“客官，您是打尖还是住店啊？”

明欢软软道：“李郎君昨日订了我家的酒，奴来送酒。”楼上的客人见天请人送酒，过往都是男人，这回竟还叫来个貌美小娘子，小二打了个哈欠，心里暗道这郎君玩的花样还不少：“上楼第一间就是。”自己又去会周公去了。

明欢上了楼立在门前理了一下思绪，叩响了房门。

门内有人应道，请进。连是谁都没有问，想必也听到了小二的问话。

明欢踏入房间，他正懒懒靠在美人榻上，仍翻着那本不知名的册子。看到明欢拎着酒进来，先开口道：“姑娘怕不是为昨天的事儿道歉来了吧？”

明欢盯了他一瞬，看他表情自然，见到自己如普通人无异，心中翻滚着几道思绪。

她走到屋中央，先将酒放在了地上，才笑着道：“我是来感谢昨晚大侠的救命之恩，在知道我是来取你性命的情况下，还能出手相救，这份大义，小女子铭感五内，特此来拜谢的。”

程行瑜直起身子，也笑了：“我这个人，对小娘子总是手下多有留情，既未能伤我，那我何必对这样的美人儿痛下杀手呢。”

明欢心中忍不住唾道，油嘴滑舌，脸上却仍挂着笑，那就请大侠接受我这一杯水酒，我好表表谢意。

“昨天还拔刀相向，今日带酒来我难道不怕被你毒死吗？”嘴上说着，他还是卷着走到了屋中央的那张小桌旁：“倒酒，还等我亲自动手不成？”

明欢摆上了两分真诚的脸色，她敲开酒封，想倒进桌上那细颈酒器中，一旁的男子嗅到酒气，连连称赞：“真是好酒，这小酒杯可对不起它，小二！小二！拿两只碗来！”楼下传来了小二的应声。

明欢没作声，心道：牛嚼牡丹，这样的好酒给你都是浪费了。

两个人彼此沉默地等小二摆上了碗，明欢给他倒上酒，重新挂上了笑，大侠你尝尝，这是这城中为数不多的五十年佳酿。

程行瑜乜了她一眼，没多犹豫，喝了一大口，啧啧赞道：“果然不错，姑娘你也坐下尝尝，不用绷得那么紧，今日你不是来致谢吗？”

明欢没有接话，坐下来满了酒喝了，确是好酒，她酒量极佳，不知喝倒过多少英雄好汉，数次任务都是推杯倒盏中结束的。

她抹了抹嘴角，又给男子斟了酒，还没等开口，程行瑜先道：“姑娘千万别再叫我大侠，在下姓程名行瑜。“

程行瑜？这名字仿佛在什么地方听过。明欢有些犹疑，不知该不该问，她眼角余光瞥到桌上那本页散开的册子，好像一本塞外游记。

她点点册，问道：“程公子可是要去塞外游历？两年前我还去了一趟，正值隆冬，翻山时下起了大雪，一路上缺衣少食，同行的人被冻得脚趾少了三个，路上又险些没了性命。”

程行瑜饶有兴味地打听起了她这一路的见闻，好似真的有打算要去。两人一句递一句，竟喝了光了一坛酒。

见闻已聊得差不多，明欢也喝了不少，比刚才更放开了些，她的脸色有些发红，像是害羞，又像是高兴。

程行瑜看着她，笑容不自觉更温柔了些，他听她问：“你胆子也太大了些，你不怕这酒里下毒？”

“下毒？下毒你藏着剑做什么？我若中毒你拔了头上的簪子就可轻易了结了我，若没喝，你确信你打得过我吗？“程行瑜敲了敲桌子，轻声唱了句：“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明欢微微垂下头，袖中的短剑硌得小臂生疼，此次任务不可能完成了，她突然卸下了些防备，重新抬头问道：“程公子可是临阳派的人？”

程行瑜仿佛知道她要问什么：“对，我是程家的人。程子夜是我的父亲。”

程家程行瑜，那个传闻中弑父弑母，被赶出师门的恶徒。

再看她自己，杀人不眨眼，槐荫阁的一把刀，此刻两人面对面坐着，谈论着游历见闻。这场面，明欢觉得有些好笑。

她轻轻吁出一口气，完全放松了下来，端起碗：“久仰大名了程公子。”说着她便喝了手中的酒。

程行瑜对点破自己身份好似完全不在意，也敬了敬：“不敢不敢，不知道姑娘哪里人？”

“槐荫阁。”明欢看着他，“但昨夜另一个人我并不知道是谁。”

程行瑜点点头继续问：“我是问你家是哪里？”

明欢歪着头，好像有些醉了：“家？家就是槐荫阁。我自打有记忆起，就在那里。”

程行瑜没有追问，沉默地又开了一坛酒给两人斟满，屋里刚刚有些热络的气氛冷了下来。

外面天色也逐渐暗了下去，今夜不同昨日的晴朗，风卷着残叶打在窗上，带来了一阵阵下雨前的潮气。

明欢喝干了碗中的酒，站了起来：“就算不是我，还有其他人会来继续打你的主意，你……小心些。”

她自嘲着笑：“可不能让别人证明我无能，程公子，你可要好好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