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节(第1/2 页)
眼看着少年气急败坏,她顺势将竹蜻蜓往袖里一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去摸他袖口:“嘿,你还作弊……”
伸手一拉,果然在袖子里牵出一张小巧的符咒,妙妙哭笑不得地冲他扬了扬那张黄纸:“有意思?”
慕声双手垂在身侧,眉宇间泛出一丝戾气:“我想让它飞到哪儿,它就会飞到哪儿,难道还不够有意思?”
这个模样,活像是被考试作弊被抓包的好学生,困兽犹斗似的抵抗着外界的目光,尽量把自己包装得又凶又横。
“也不是不可以。”袖子里的竹蜻蜓粗糙的表面摩擦着她的手指,“只是因风而上、听天由命才像竹蜻蜓,你用符咒控制着它,就将它变成一个傀儡了,还叫蜻蜓干什么?”
【叮——系统提示,恭喜宿主获得关键物品“竹蜻蜓”,已放入任务箱。提示完毕。】
脑子里的系统提示骤然打断了凌妙妙的思路,只好匆匆结束说教。瞥了一眼独自站立在风中的黑莲花,忽然觉得他有点可怜。
慕声明明与她站得极近,可是连那飞扬在风中的衣角都像是结了一层冷霜,整个人被阳光镶边,也融化不了他身上那一股独行的寂寥。
别说是一只竹蜻蜓,什么东西在他那里都一样,强咬牙关也不肯落后别人半分,即使那里面的快乐,他掩耳盗铃,一点儿也没感受到。
他的喜怒哀乐都在心里,自己别扭,自己艳羡,自己妒忌,百转千回也没有人知道,更没人在乎。
就连她的亲近,也不过是完成任务的刻意。
黑莲花,惨呐。
联络符飘了出来,在空中炸了个小小的火花,发出哔啪一声响。
“该回去了。”他的面容平静下来,伸出手,“还我吧。”
凌妙妙打量他半天,小小声说道:“其实你也没办法把什么都掌握在自己手里,不如交一点给上天,给自己留点惊喜呗。”
她的声音又低又柔,恍惚间让他想起很多年前养父母间耳语着商量对策。他们头抵着头,白瑾轻声细语地劝着慕怀江,发觉他来,便立马正襟危坐,恢复了严肃又淡漠的面目。
只有极亲近的人,才会用这样熟稔的劝说语气。
这样的说话方式,他们从来不会对他。
阳光落在她发顶上,照得少女的发丝泛出鲜活明亮的光泽,在这晴好的天气下,连她的眼珠都是半透明的,像是剔透的琥珀。
凌妙妙捏着竹蜻蜓,兴高采烈地与他擦肩而过,她正走几步,又倒走几步,回过身来的时便扬手,一脸灿烂地朝他笑,生怕他听不见似的,右手还比了个喇叭:“我帮你改改,做好了还你——”
“长安城里陶姓不多,我只查到一脉,居于城郊,祖祖辈辈都是手艺人。”柳拂衣倒折了一枝垂柳,在地面上划了个浅浅的“陶”。
慕瑶看着那个字,神情严肃地点点头。
“柳大哥,又在破坏花草树木了?”凌妙妙见着柳拂衣,脚步也变得轻快了,远远地撒着欢儿跑来,柳拂衣抬头看见她,瞬间迸发出笑颜。
慕瑶侧眼打量凌妙妙。
这个女孩说话做事丝毫称不上端庄,甚至有些张牙舞爪,有时又显得矫揉造作,可是柳拂衣见她就会不由自主的笑,好像这性子意外地讨他的喜欢。
她沉思起来,难道真的是自己太闷了吗?
“阿姐。”思绪被打断,回头是慕声灿烂的笑容,水囊递到她嘴边,“喝水吗?”
她手臂微微一格,轻轻挡开了,摇摇头:“我不渴。”
慕声有些失望地封住了水囊,下一刻,又雨过天晴地从怀里摸出一只滚圆的橘子:“阿姐?”
慕瑶无奈地看他一眼:“专心些听。”
慕声回头一看,旁边就是一个专心听讲的模范——妙妙一双大眼睛正专注地望着柳拂衣,要多认真有多认真,连他的几句闲聊都照单全收。
那根柳条让她抢走了,拿在手里漫不经心地捋着玩,捋掉了一地的嫩叶子。
她的眼睛明晃晃,一眨不眨,流淌着掩饰不住的仰慕,他觉得自己的心也像那根柳条,让她捋得七零八落,只剩莫名的烦躁。
柳拂衣口干舌燥地讲:“缠绕端阳帝姬的鬼魂,暂时可以确定是死在旧寺中的陶荧和教众。泾阳坡的李准看似与此事无关,他产的香篆里却同时混有迷幻香和这些死人的骨灰……是谁收殓了这些尸骨,运到了那么远的泾阳坡?”
主角团是捉妖界扛把子,打架斗法算是上乘,可毕竟不是职业侦探,千丝万缕的逻辑线,快把众人的脑子绕昏了。
柳拂衣见大家一筹莫展,叹了口气:“旧寺是厉鬼的大本营,不管他们用什么方法跑到了新寺,拿住了旧寺,也就切断了鬼魂的源头。其中原委,等彻底解决了源头再说。”他扫视众人,“去一趟?”
自从来了长安城,柳拂衣身上厚厚一叠符咒毫无用武之地,慕声手腕上的收妖柄都落了灰,早就想活动筋骨,听到这句话,大家都感到精神一振。
凌妙妙脑子里也跟着一震。
【叮,任务提示:任务一,四分之二进度开始,请宿主做好准备。】
午后阴云罩顶,下了一场瓢泼大雨,打得泰泽湖中荷叶在一片白雾中左右欹斜,池水中溅起丛丛水花。
端阳帝姬闭着眼睛听雨声,潮气从紧闭的殿门缝隙中渗进来,萦绕在纱帐中。漫长的午睡令人昏昏沉沉,她懒洋洋地坐起身来,披上了外衣。
“佩雨?”她唤了一声,寝殿内空荡荡,只有她一个人。
从前佩云在的时候,会小心翼翼地守在门口,只消一声她就会匆匆进来,端着铜盆和湿毛巾来给她擦脸,盆里飘着新鲜的蔷薇花瓣。
浓重的水汽使空气鼓胀胀的,被子上都是潮气,她披了衣服自己起来,拖着步子挪到了妆台前。
这个时候,她有些想念佩云。
然而这股怅然只停留了一瞬间,一方面是因为她对佩云的情绪立即转变成了怨愤,另一方面,是因为她在妆台上发现了一封信。
信封是低廉的黄纸糊的,端端正正摆在梳妆台上,上面压了两朵鬓边花。信封上无头无尾,只写了个“敏”字,开口粘得严丝合缝。
她的心忽然怦怦跳起来,似乎预感到什么,颤抖着手将信封撕开了。
信笺只一张,因为混着干花的缘故,散发淡淡的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