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贤王复起 初入朝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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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碗素面很快呈了上来,苏禄绯与赤缇相对而坐,食时不语。苏何和霜儿守在外面,相顾无言。屋里屋外,气氛都非常凝滞。

很快两碗面见了底儿,赤缇看着霜儿将碗筷收走后,率先打破了沉寂,“年后正式袭爵的诏公布,你做了亲王,身边只有她一人不够。当年你阿娘身边有两位女官,年纪稍长的温女官前些年病故了,年纪小的林女官,当时被送到了金陵郡主身边避难。她听闻你回来了,执意要回鸾京继续侍奉你,现下已经在入京的路上了。”

苏禄绯“嗯”了一声。赤缇见她仍面色淡淡,便起身来到她身侧,将她怀中已经温凉的手炉换了个新的,试了试温度,重新塞到她怀里。

“楚栗已从西北和东北军中挑选了三百名九方旧部,由睿王出面交由你做为王府亲卫。另有七百九方军卒驻扎京外,所有你阿娘的旧部,楚栗和梁丘将军都已经重新筛选过,这是名录,得空仔细看看。我从瞳山挑了三十人,你身边这四人和外面新到的四人随你出入,近身护卫侍奉,其余人做暗卫调遣。”

苏禄绯见赤缇安排的如此妥当周密,想到他的旧伤,心头有酸涩涌上,鼻音渐起,“谢谢爹。”

“至于长史、司马、主簿这些人,睿王妃怕京中这些权贵吃了你,已经从江府和西平挑好了,到时候枫舟会来替你管着。”

“好。”苏禄绯低着头,语气沉沉。

赤缇抚了抚她的乌发,看她抬眸中眼眶红红,再开口时有些犹豫,“还有一事,爹想和你商议。”

只一瞬,苏禄绯便知他想说何事,没等赤缇讲出,便断然拒绝道:“不行,这事没得商量。”

赤缇见她便要拂袖离去,连忙劝道:“我还没说是什么事。你听爹讲,凉州李氏,陇州百年世家门第,于你是生身之父。再说,哪有将养父写在皇家玉牒上的……”

苏禄绯打断他,“您与我阿娘,三六礼,在老睿王那过了明路,便没有生父养父一说,我自始至终都只有您一个爹。他凉州李氏,是百年世家、血脉高贵又如何,与我何干。当年见我阿娘逢难便弃之不顾,转头和欲置我阿娘于死地的郑国公女儿结亲。这样的人……您若不认我这个女儿另说……”她情绪激动,心口渐起的刺痛感让她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赤缇上前扶她坐下,喊人进来。霜儿迅速从怀中的小药瓶中倒出一粒红豆大小的药丸,喂她服下,轻轻拍抚着她的背帮她顺气。情绪的起伏难以压制,那窒息感越发抑制不住,气息堵在喉间,上不去下不来,憋得苏禄绯的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夺眶涌出。赤缇蹲在她身前安抚她,“好,好,别哭,此事再也不说了,怎么可能不认你呢,别哭。”

苏禄绯此时进气和出气都很困难,脖颈都泛起了红,抓着赤缇衣袖的手骨节分明。眼见她的症状越发严重,赤缇立刻运转内力护住她的心脉,依次在她的大椎、肺腧、风门灌入内力,试图帮她打开气道。门外的苏何没等吩咐,立刻去了宝芙的院子将人唤起。这一闹,言筠也听见了动静,得知苏禄绯犯了旧疾,慌忙起身来了槐园。宝芙将屋内的赤缇等人都赶出了暖阁,推开窗扇让新的空气流动起来,放下帘幔,解了她的衣衫,在背后、颈间、胸腹数处大穴依次施针。

赤缇一言不发站在廊下,言筠不明所以也不敢过多询问。半个多时辰后,宝芙推门而出,额上有密密汗水。二人快步上前刚要询问苏禄绯的情况,宝芙示意二人安静。等她关上房门,走进了一旁厢房,没等他们询问,宝芙率先说道:“已经无碍了,只是频繁发作,日后她的情况只会越来越凶险,甚至难以抑制”,她顿了顿,板起脸来说道:“明知她的情绪不能起伏太大,哭泣会引起她的喘症和心疾,你们有什么事是不能好好说的。”

于宝芙而言,病患就是病患,无关身份地位。赤缇抿唇不语,言筠见状拉过宝芙,打着眼色劝她莫要多说:“消消气,知晓了,日后会更加注意的。”随后,推着她出了厢房,独留赤缇。

赤缇叹息一声,出了厢房转身走进了暖阁。帘幔后的苏禄绯已经沉沉睡去,眼角仍有余泪,他绞了温热的锦帕替她擦拭。

唉,真是个倔脾气,和她阿娘一样。

昨夜槐园闹了半宿,第二日苏禄绯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巳时二刻,她的眼睛红肿,嗓子也沙哑得说不出话来。宝芙拿着冰枕替她冷敷,又将苏禄绯好好说教了一通。

赤缇再没提过昨夜未尽之言,苏禄绯要给他施针,也都全然配合。言筠始终不知昨夜闹了半夜所为何事,见他好奇,苏禄绯瞥了他一眼,淡淡说道:“阿兄,帮我传信给楚栗,凉州军马场拖得太久了。”

言筠被她冷淡的语气惊得心下发寒,嘶,难道昨夜是因为凉州李氏才闹起来的?言筠犹豫还想要劝上一劝:“可那总归是……”话说到一半,他见苏禄绯手中的金针调转了方向,针芒正对着他,便适时地闭了嘴。

定康二十二年,开年的两封诏打破了朝野多年的平静,一是苏禄绯承袭贤亲王爵的诏正式颁布,改国姓赫青,贤亲王府复起,大乾有了第二位女亲王;二是镇国公爵由其外孙、辽西郡主的长子韩褚承袭,与昭宁公主大婚后,正式开府。

正月初九,皇宫主殿崇德殿大开,礼王及京中武官员立于殿前左右两翼,制、册、印安放于黄案之上,宣制册官范应与捧制册官郭斯简于黄安两侧东西相向而立,已经在官制、册、印改为国姓、更名赫青绯的苏禄绯,跪于殿中,范应上前一步,宣受封制册:惟太祖开国,崇树亲藩,分王诸子女,土于一方,实欲寄屏翰于万世。仰遵成宪,式用祗循。咨尔贤王长女,英姿特立。应祯祥于震夙,昭俊伟于孩提。亢兹磐石之宗,浚发天潢之派。今特命尔袭爵贤王,锡之册宝,大启尔宇。忠君孝亲,诸侯守身之要道。永钦予时命,以克有令誉。钦哉!

郭斯简捧制、册、印于苏禄绯,跪受后转交给随行女官。册封仪毕,苏禄绯跟随手捧制、册、印的女官来到乾和宫前,向帝后行跪叩礼。

贤亲王府前,武属官已经等候在此,苏禄绯回府后,众官员依次上前行礼庆贺。长史顾常毅老泪纵横,一如回到了定康元年,娴真册封为王,他也如今日这般,在王府前行庆贺礼。此前他便向苏禄绯提出致仕。苏禄绯则再三挽留,在扳倒高相和祁魏旧戚上,她还需顾长史的一臂之力。是以顾常毅依然住在竹园前院,黎周任王府典军,统领王府内外亲兵侍卫,南午与赤缇新挑选的白翼流卿、唐梨,跟随黎周负责外行护卫之责;乔渲为王府内总管,长鸢、临一跟随乔渲主理府内侍奉之职。霜儿仍只听令于苏禄绯一人,白翼女卫九桃、七莺协助霜儿,在内院近身服侍。

正月初十大朝会上,第一次上朝的苏禄绯站在太子下首,先发制人,抢先一步早于工部上表,奏请自行修缮贤亲王府。

苏禄绯说道:“启禀陛下,王府得皇后娘娘与礼王妃娘娘照拂多年,并无凋敝。臣食之君禄,却未曾为陛下分忧。若再让三司拨款修缮王府,臣受之有愧。恳请陛下准臣自行修整。”

工部准备好了一肚子的话,被苏禄绯堵了个正着。先前工部官员已经受上峰暗示,上奏三司要开工修缮贤亲王府,只是三司一直拖着没给回复。没成想,新袭爵的贤王财大气粗,竟然提出要自己修王府。这要是真让她自己修了,郭宗晓制定的那一系列计划岂不是要泡汤。他忙向礼部使眼色,礼部侍郎赵煦轻咳一声,走出队列,说道:“启奏陛下,贤王殿下此举虽深明大义,但于礼不合。况且殿下还将出任北境总督,王府便是朝廷的脸面,焉有亲王自行修缮王府的道理,这传出去,还不引得民间议论皇家苛待殿下。”

“启禀陛下,赵侍郎此言差矣,”户部侍郎出列反驳,他并不知晓工部背地里的勾当,于财政这块,当下可没有闲钱给王府修缮,他高声说道:“正如贤王殿下所言,这些年王府经内拨款,数次修补,并未凋敝破败,只有小部分园林未得妥善维护,不必大肆修缮。臣以为,待春暖花开之时,再对园林进行养护即可。”

定康帝摆了摆手,制止了工部的继续进言,“此事不必争执,就按贤王的意思办。辽阳和河间铜矿的事情,查得怎么样了?”

刚刚还人多嘴杂的大殿上瞬时鸦雀无声。说到铜矿案上,众臣工都适时地缄口不言。

沉默无法,张静山躬身出列启禀道:“回陛下,铜矿私采与私铸制式武器之事属实,只是陈年旧案,若要想查清,确实还需要些时日。”

定康帝冷哼一声,“呵,依朕看,不是需要多些时日,而是有些人根本不想让此案查清”,他将左东阑呈上的寒鸦卫奏报一展,“河间白鄂铜矿前脚刚派人前去探查,便有人急着想要前太守的命。寒鸦卫用死囚偷梁换柱,诸位爱卿不妨猜猜,那假太守是怎么个死法。”

不用皇帝多说,自然是和辽阳太守下场一样。

“魏卿”,被叫到的枢密院使魏久衡硬着头皮,出列躬身一揖,听从定康帝的圣令,“责令你与工部,三十日内查清这批私铸的武器由何人所造,流向何处。贤王,铜矿在你的封地,此事还需各州府军配合。”

“是。”

苏禄绯自然不会推辞,此事就是她挑起的朝廷注意。铜矿之案牵扯甚广,其中还有私铸武器,稍有不慎便是株连九族的大罪。工部尚李樊额头冒汗,领命归列后狠狠瞪了一眼郭宗晓,若非他执意要修缮贤王府,怎得正触圣上眉头,牵扯进这等大案。虽然兵器铸造也归工部管辖,但尚有枢密院在前,也并非工部必须掺和其中的彻查。虽说只是涉及辨别这批武器是制式还是私铸,但足以令向来谨小慎微的李樊如临大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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