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遗忘
江灵儿愧疚地摸了摸小蛇的脑袋，见它盘成一团安然睡去后，才稍稍放下心来。
“不可能，”小虚立刻否认，“那蛆妖身上的气息污浊秽诞，我生来就是它的克星，你身上有我的气息，照理说见到你早应该怕得躲起来了，不会爬到你身上啊。”
江灵儿皱了皱眉，“当初我还没有你的时候就已经遇上过一次了……”
“遇上过什么，那蛆妖？”小虚嚼巴嚼巴灵石，语气不以为然，“那说明早在之前你就被人盯上了啊！”
她脑海里浮现出一个人影，久久无言。
接下来的日子，赵行聿没有再来找她，江灵儿按部就班地修炼阴阳目、听课和去试炼室。
这样的时间过去得很快，一晃就是两年。
“一千四百六十一分，师妹很勤快啊！”试炼室的管理弟子在日复一日的见面里已经熟了江灵儿这张脸，此刻正把登记好分数的身份牌递回给她。
“师兄辛苦了。”她嘴角略带着笑，刚刚结束的符箓基础试炼让她心情颇好。
两年的时间，她已经学完了一整本基础符箓大全，对其上的符箓绘制得得心应手。
她是高阶白符符师的事也很快传遍了符峰，受到追捧的同时也少不了一些嫉妒的酸言酸语。
对此，江灵儿都没有理会，久而久之，那些人见她不仅没有师尊授教，唯一的师兄掌门亲传也对她放任不管后，大部分都化为了同情。
她的体能训练也没有落下，意识到试炼室对她来说太过超负荷之后，她开始每日都通过一些简单的肉体练习来增强体质。
江灵儿的方法是封掉灵力穴脉，让自己变成一个普通人。每日来回往返爬山一百趟、负重担水走独木桥，还特地在珍宝坊买了专门的淬体药材，强健体魄。
她的努力没有白费，如今的她已经可以踏上黑塔的第十层。
本以为这点层数不足为道，但在当她听见刚迈入筑基期的师兄师姐抱怨自己还留在四五层台阶的时候，她又觉得自己行了。
去往杂役峰的路上，江灵儿还不忘特地把早就准备好的烤肉带上，闫淑一向喜欢她的手艺。
这两年她没少来这块院子，经过四方打听，知道了闫淑两年前就跑去做任务了，归期大概就在今日。
江灵儿站在离闫淑院子不过一段围墙的距离，听着里头传来的声音，带着笑意缓缓绕过去。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怎么，闫师妹不会想赖账吧？”
此话一出，江灵儿愣了一下，快步走进院子推开门。
那几人的目光都冲她看来。
闫淑呆坐在石凳上，目光呆滞，似乎没有意识到周围有人正在跟她说话。
“哟，你是谁啊，也是来要账的？”刚刚说话的男子身材瘦小，细细的高眉带着怨怼。
“阿淑！”江灵儿没有应答瘦小男子，快步跑到闫淑面前蹲下，眉头微蹙，“这是怎么了？”
“嗤，”瘦小男子冷笑一声，直勾勾盯着她，“你管她怎么了，既然你是她朋友，你就先替她还灵石罢！”
他旁边一妩媚女修半露酥胸，媚眼如丝，“师妹，我这位师兄地位不低，还是出了名的脾气不好，这灵石的事……”
江灵儿双眸仿若寒潭，轻飘飘地落在那瘦小男修身上，让他的心漏了一拍。
这女修，真是生了一副好容貌，怎么以前在杂役峰没听说过她？
除了说话的那两人之外，还有一个一直默不作声的壮汉，他脸上都是狠狠压抑着的纠结和痛苦。
闫淑的目光聚焦了一瞬，看了眼蹲在她身旁的江灵儿，豆大的泪珠啪嗒一下落在地上。
“灵儿，你，你还记得我……”她仿佛找到了情绪的宣泄口，哽咽道。
江灵儿一手抱着她，一手替她擦拭着眼泪，“你在说甚么胡话，我怎么会不记得你？莫哭，莫哭……”
随即心里揪成一团，闫淑在她心里一直是活泼爽朗又坚强的一个人，如今有外人在都哭得如此肝肠寸断，那……
“诶，等等。我们来这里不是看你卖惨叫苦的，”似乎是看见江灵儿的脸色变得很难看，瘦小男修连忙咳了一声，眼中带了点不怀好意的邪色，“这位师妹，不如你同我一道去南院商量商量……”
妩媚女修嘟起红唇，愤愤看了一眼江灵儿，阴阳怪气起来，“三千块灵石呢，看她们俩这副穷酸样，怎么还？”
瘦小男修搓了搓手，嘿嘿笑起来，目光停留在江灵儿的脸蛋、胸部和臀部，三处部位来来回回扫了一遍，“那，有的是办法嘛！”
“咚！”江灵儿一脚把瘦小男修踹出墙面，伴随他的惨叫，半晌才从蜘蛛网裂纹的墙壁滑落在地。
妩媚女修大声尖叫，她美眸瞪大，连走几步把他扶起来，“你怎么敢动手！阿生哥，阿生哥？”然后把手里的疗伤丹塞进他嘴里。
“你，你给我等着！”被换作阿生哥奄奄一息的瘦小男修艰难开口，目光怨毒，被妩媚女修搀扶着走了。
只剩下一个一直低着头的壮汉。
江灵儿没理他，双手轻轻拂去闫淑头上的汗珠，轻柔道：“你慢慢说，阿淑，我听着呢。”
闫淑被她哄了一会，情绪渐渐平复，她红着眼，双手紧紧抓着江灵儿的衣袖，浑身发抖，“灵儿，除了你，没有人记得我了。”
江灵儿被她的话说得满头雾水，耐心擦拭着她的眼泪，“你慢慢说，别哭，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跟我说说。”
许是她的语气柔和，闫淑慢慢恢复了镇定，目光变得清明起来，“那日你闭关后，我族里就把我召回去了，因为老祖闭关，人手紧缺，知道我任务做完后就召我回去给族里搭把手。”
“后来，”她顿了顿，牙齿打战，“后来过了一晚上，就一晚上，他们，他们全都不记得我了！”
“不记得你了？”江灵儿愣了一愣。
闫淑双眸紧闭，眸里带着点“嗯，不记得我了。我阿爹、阿娘、阿兄……全都，把我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