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报仇
如李寒烟所料，陆林晚此刻正在陆府门前的街市上徘徊。陆府的牌匾已经取掉，褐色大门紧闭着，与门前热闹的街市形成强烈的对比。过往的行人不敢正瞧一眼，生怕被旁人捕风捉影跟陆府扯上裙带关系。
陆林晚绕到旁边的巷子，印象中庭院里的大树有几支枝干正好分在这边，她可以借此观察地形再进入。如她所记，几条粗壮的枝干顺着围墙蔓延出来，只不过此时正值秋季枝干有些脆弱。不过还好，陆林晚的轻功并不差，都中习武的世家子弟没几个能比得过她。
加快脚力，借墙壁的反作用，陆林晚轻松飞到看起来较为结实的一支上。猫着身体躲在主干后，眯眼仔细打量四周。因此处距离街市不过几十米左右的距离，若有人经过便能轻易发现她，幸好此刻街市上有杂耍团经过，行人纷纷被吸引过去。
屏着一口气，陆林晚轻身翻进庭院，落地时脚步轻的没有一丝声响。
昔日充满生机的庭院，此刻笼罩着悲凉之气，整个陆府是安静的。不远处花坛中种的花草，几日因无人照料已经枯萎，衬的景象越发凄凉。
陆林晚心里越发难过，她的家没了。十八年陪伴成长的地方化为一座废宅，偌大的东都再无她可以放肆玩耍之地。
可能真的要长大了。
习惯性地走到庭院中心，恍惚间她好似听到父亲的声音。临行前，就是在这里父亲说等她和哥哥回来后三人一起去北湖钓鱼。可如今，遍地苍凉。
顺着卵石路走到房前，推开门，一片狼藉。博古架上空空如也，那些她最爱的稀罕玩意正全部躺在地上，碎成一片一片的雪花，怎么样也拼不回原型。不用去看也知，其他房间定也是这种光景。
忽然间陆林晚想到了什么，直接夺门而出，奔向庭院角落的桃树。顺手捡起脚边的树枝拼命朝树根的泥土挖去，没多久她寻找的东西慢慢露出一角，幸好还在，是两坛女儿红。
在她和哥哥各自出生的那年，父亲分别埋下了这两坛酒。十六岁时，父亲告诉她，哥哥娶亲时把他那一坛拿出来，给宾客分享。而她那一坛，等到嫁人时，父亲要自己喝。当时一旁的哥哥嚷着父亲偏心，要求自己的也要父亲一人喝掉。父亲装作一副没听到的表情，直接溜走。
想到这里，陆林晚无声啜泣，现在她唯一能依靠的只有哥哥了。收拾好心情，重新把土埋了回去，擦干眼泪，决定回到边关找到哥哥一起逃走。
刚起身便听到身后有动静，常年习武的惯性，使她不由的拿着手中的树枝转身向对方刺去。
“小姐，是我！”
听到熟悉的声音后，陆林晚瞬间收回攻击。待辩清来人后，脸上满是惊讶“陆岚！你怎么会在这里，哥哥呢？”
“小姐，少将军他……他牺牲了……”陆岚说完后哭的跟个泪人一样，这一路她马不停蹄，见到陆林晚那刻紧绷的情绪瞬间爆发。
陆林晚觉得脚下无力，眼前的视线开始模糊。甩甩头，努力恢复意识，无法相信她最后唯一的亲人也离开了。天大地大，自此都要孑然一身。
“怎么回事……怎么都不在了”，悲哀的语气像是问陆岚又像是在问自己。
“小姐您离开后的第二天，西戎再次发动了进攻，我们只剩五千人了哪里能抵御。原本少将军计划撤回关内，可是您离开的那一晚皇帝派人下了死命令，只准进不准退。少将军自知等不到您借兵回来，就派我回来守着小姐，叫您不要犯傻。”
“哥哥他……”陆林晚如鲠在喉，不知要说什么，心里翻涌的如同潮浪。
“小姐！我们明明是去抵御西戎的，怎么就成了造反？”陆岚不甘心的说道。
陆林晚拳头握的紧紧的，关节已经泛白，清秀的面容上带着嘲讽的讥笑“皇帝是铁了心要灭我陆家，东都杀我爹，西关杀我兄长。几代镇国忠良，灭于一夕。”
“小姐，我们现在......现在做什么？”
“做什么？当然是报仇，给我们陆家洗刷冤屈，这通敌叛国的罪名我们陆家不背！”字字铿锵，印在两人心里。
两人心意已决，照来时的路翻墙而出，没料到正撞上前来巡逻的卫兵，两人被堵在墙边。气氛陡然紧张，陆林晚手心微微出汗，不想现在就惹上麻烦。
“一看就是来偷东西的，告诉你，这里现在就剩点碎片渣，好东西早就被收走了，还有什么可偷的。”为首的卫兵一副满不在乎的口吻。
两人暗自长出一口气，虽被认成了盗贼，倒比发现真实身份好的多。
“小姐，现在怎么办？”陆岚小声问。
“能怎么办，分开跑吧。知道兰街的绫罗阁吗？那里见。”说完，陆离从腰间拔出软剑，刺向为首卫兵。趁卫兵躲开之际，脚下发力，轻跃踢开面前阻拦的三两卫兵，直径冲向不远处热闹的街市。
身后的陆岚，同样身手矫捷，轻松扫除前方障碍后，朝小巷深处奔去。
卫兵们吃了痛一时没缓过来，见两人分开后自觉分成两拨分别追去。可卫兵们怎能是两人的对手，没追几条街便已寻不到踪影，气的直跺脚。
晚些时候陆林晚先赶到了绫罗阁，她没敢从正门进。趁人不注意，飞身一跃到达二楼，打算先找个屋子休息一下。
推开窗后，面前的景象令她险些从窗框上坠下。
李寒烟正背对着她，斜倚在身边女人的怀里。屋内的几名歌姬欲要开口唱，见到突然闯进来的陆林晚，吓到面色发白。李寒烟淡定的微微转头，看到是陆林晚后，嘴角勾了起来。
“终于回来了，我可是为你担忧了一天。”充满磁性的声音，好似是关怀的语气，却听的陆林晚有些发怵，这个男人太深不可测。为了报仇，她只能硬着头皮勉强挤出来个笑。
“承蒙李公子照顾，不告而别实属不妥，特来谢罪。”
李寒烟笑的越发邪魅，根本不吃这一套“不用找什么借口，你要去做什么我都清楚，突然折返也必是有事求我。我这人不喜拐弯抹角，更不喜没有回报的交易，明白吗？”
“明白”陆林晚收起笑容面无表情的回答，“所以我们直接了当的说条件吧，这些无关的人麻烦还请回避。”说完，从窗户跨进屋内，走到李寒烟右侧的座位坐下。
“听完这一曲再谈也不迟”，李寒烟不给陆林晚反驳的机会，轻轻招手，乐声响起，歌姬整理了一下仪容恢复到一开始的状态继续唱起来。
这个男人到底想干什么，陆林晚一点都摸不透，只能静静坐着。歌姬唱的她一句也没听进去，也不想听进去，此刻想的只有如何报仇。
曲毕，李寒烟拍手称赞，端起面前的酒一饮而尽。看了眼僵坐的陆林晚，拿起酒壶斟满一杯递给她。陆林晚只看了一眼，立刻又别过脸去，表情带着不屑。吃了瘪的李寒烟倒没觉得窘迫，眯着眼睛满是享受再次饮尽。
玉兰拍拍手，屋内其他人纷纷退去，只留下三人。李寒烟起身坐直，微微敞开衣领，浑身散发着淡淡的酒气，直冲陆林晚的鼻腔。“玉兰不是旁人，有什么想说的直说好了。”
“我知道你收留我是有目的的，作为被利用者我应有权利知道你的身份。”
“一介草民。”
“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你到底是何人！”看到李寒烟在跟她兜圈，陆林晚有些发怒，不由得攥紧拳头。
“呵呵，你应该知道现如今只有我能帮你，别的对你来说应该是无用吧。”
陆林晚强压怒气，“可以，既然都有目的不如吧条件讲清。”
“别急，整件事我现在只知结果，现在我想先听听起因和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