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初入华盛

在旅店的这些日子里，威哥没事的时候就会和他谈论起两桩离奇的凶杀案，警方耗费了大量人力物力，还是毫无进展，他认为只有许志林才是真正的在听他的推理论述，也只有他还能推理出一些有可能发生的情况，其他人都只是心不在焉的在应付。事不关己的样子，所以他总是找许志林下象棋，然后又在恰当的时候不断开导他。让他不要灰心伤气。

威哥给他举了很多名人的例子，也讲了很多发生在新都的励志故事给他听，从拘留所里出来的许志林变得有些内疚，有些丧失了自信，也比以前沉默了很多。他更多的时候变成了一个倾听者，以前他能和威哥因为保持各自的意见争论得面红耳赤。但现在威哥谈论起他又发现两桩凶案的疑点的时候，许志林只是木然地点头。

威哥知道是因为保释的事情，花去了王慧一个月的工资而内疚难安，再次开导他说：“你失去工作并不是因为你无能，而是你缺乏自信去开始寻找另外一条路。世界原本是没有路的，走的人多了才成了路，你没必要内疚，你要是真的感到内疚，觉得对不起王慧，那么就振作起来，然后重新再找份工作，今后好好待她，好好报答她也就是了。”

见许志林还是不说话，威哥继续说道：“也许有的人在他的生命走到尽头的时候也没敢说，他一生中已经走过的路，就是他渴望要走的路。很多人只是顺其自然地过完了一身而已。就像你父母，他们没有选择。只能是一条路走下去，一眼可以看完他们的一生。”

许志林觉得也是，自己如果现在回去，何尝不是和自己苦命的父母一样，一眼就能看完一辈子的路。

威哥最后还特意叮嘱他，“你现在要走的路，就是好好地做一个正直、善良、勤奋向上的人。你现在和普通人不同，很多普通人都只是顺其自然。而你要想像别人一样逆流而上的到达人生巅峰，那就要比别人加倍的努力。记住，是加倍。不管是做什么都得加倍付出。不要怕苦怕累，任何困难都要想法克服。”威哥在说完这句话之后特意把这加倍两个字重复又加重了一次。这些当时听起来像心灵鸡汤的话确实一直在鼓励着他，支撑着迷茫的许志林。

最后许志林终于在心里说服自己，他给自己找了一千个留下来的理由，不能回去！家乡贫困的山梁和寂寥的荒野，注定了一辈子只能是一事无成。自己只能在外面打拼，回家去浑浑噩噩地过一辈子，不如继续留在这里闯一下，就算真的失败了，将来也不会有遗憾。

若是现在回去，那么他的所有理想将从此终结，和父母一样，在几乎是与世隔绝的地方，除草耕田。

他越想越觉得，除了继续打工，真的无路可走了，最后，他拍着胸脯对自己说，对，只要努力，梦想一定能在新都重新起航。这次只不过是大船出海时遇到的一些小波澜。走出目前这个困境，前面就一定是春光灿烂。

这里是一座朝气蓬勃激情彭湃的新兴工业城市。总有一种力量支撑着去拼搏，去奋斗。这个城市有太多的包容，有太多的机会。天天都在上演着奇迹，说不定自己就是其中的一个呢，他越想到这里，就感觉新都像一个充满魅力的少女一样诱惑着他那颗驿动的心。向着他微笑，向着他招手，向他伸出双手。他的心不知不觉间向着少女飘去。

一个人敢在这个年代孤身出来闯荡，其实真的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但许志林坚持认为，越是不容易的事就越要去做，这才具有挑战性，这才能激发自己的潜能。这座城市寄托了自己的太多梦想。他不想就这样让梦想成空。况且，现在回家，一无所有，就算自己能低下头来做人，又有什么能力来给父母提供体面的生活条件。又怎样对得起当初王慧义无反顾的跟随。

威哥终于托了他的朋友给许志林找到了工作。这个人刚刚开始来的时候也是住在威哥的小旅店，现在在华盛工业集团的总厂当保安队长。威哥亲自提着一条烟和两瓶酒，去华盛总厂的大门口等待，好不容易把这个保安队长给约了出来，小吃店里一番嘘寒问暖推杯换盏之后。威哥说出了他的来意，想帮许志林找份工作，随便什么工作都行，就是能先安定下来就可以了。他还特意夸奖了很多许志林的很多优点。勤劳啊、聪明啊、年轻、手脚麻利等等等。

保安队长给人事部的招工助理打了个招呼，并塞给他一个威哥给的两百块的红包，于是，许志林这下重新进入华盛工业集团的总厂。当一名注塑部的机房杂工，每个月00块钱，这点钱在新都来说，只能算是最低层次的收入，也只能是最低生活的保障，但他心里时常想着威哥说的话，“一步一步来吧。先生存再发展。只有一步才能走出一个脚印。”

这里离市中心来说算是一个很偏僻的地方，严格一点来说它还不叫新都，叫新都经济技术开发区，但却同样的工厂林立，人流如织，不远处就是浩瀚的大海，但现在他没有心情去看海，现在的许志林，经过上次事件的洗礼，他已经不像以前那样好高骛远了。真正做到心如止水，脚踏实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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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盛工业集团是新都最大的加工型企业，光在开发区就有多达5家不同类型的工厂，速度发展超乎想象，当初的规划完全不能胜任目前的生产任务，所以只能不停地四处寻租厂房，不停地重建分厂，这些分厂有的两三百人，有的几千人，所以就成了目前这个遍地开花的样子。

总厂规模很大，专业制造各种电视机，影碟机，收录机、音响等电子产品，许志林所在的机房属于注塑部，有两百百多台注塑机二十四小时不断地加工各种塑胶外壳。许志林的工作是帮助装模具的师傅上下模，给注塑机加油，帮助操作机器的女工上下料等杂活，然后把注塑机完成后的边角料拉去打料房，根据需求又重新配好料拉去注塑机的岗位边上。总之就是一个任何有力气的人都能干的工作。工作简单，但却忙碌。

刚来的时候，没有一个人把许志林看在眼里，也没有人把他当成朋友，似乎多他一个人不多，少他一个人也不少。别人叫他的时候，只是，“喂，过来，”或是干脆叫一声：“杂工，过来。”语气里全是不容反驳的命令。

他似乎没有名字，招之则来挥之则去，没有人注意他，也没有人在意他。

那时的他还是一脸的稚气，但却异常的醒目，神情坚定。

说他醒目是聪明的意思，意思是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能怎样把事情做好。粗重的活总是抢着来做，所以他总是能把事情做得利落漂亮。让人无可挑剔。当他咬着牙用手动葫芦向上拉动那足足几吨重的模具的时候，身体要悬在半空然后用尽全身之力往下坠才能让笨重的模具稍微升高一点，旁边的人没有一个帮他，师傅们在一旁和开注塑机的漂亮女工聊天或是打情骂俏，他们会取笑他，像个猴子一样。你们看，像不像猴子在荡秋千？接着就是一阵哈哈的笑声。

等许志林挥汗如雨一切准备就绪，师傅慢吞吞地来了，然后在略加责怪几句许志林动作太慢之类的话语。但许志林这个时候只是傻傻地听着，微笑着点头。现在的他只能陪着笑，像他这样的杂工，只要师傅不满意，他随时会被通知卷着铺盖走人。所以，师傅交代他的活，他总是全力去做，总是尽量做得最好，没事的时候就四处张望，看谁有需要他帮忙。

因此，他每天都是不知疲倦地飞奔在车间里的每个角落，做着相同而又烦琐的事。机械而又简单地不停的重复。

他总是在早早地就来到车间打卡上班，然后在众多工人排着队打卡下班的时候他还认真地去检查一下有谁的机器，电风扇没关。等检查完了，另一班工人已经来接班了。

他每次到食堂去吃饭的时候，都不用排队了，因为这个时候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动作快一点的，已经冲完凉等着出厂门外潇洒了，许志林没别的地方去，他想去看一下王慧，但没有及时的联络工具，又不能轻易进入王慧原来上班的工厂去打探王慧下落，这种情况下，王慧和许志林两人就像沉入到水底的两块石头，要想见到面或碰到面，几乎就变成了不可能的事。

但许志林并不在意，他想着王慧肯定是要回威哥的小旅店去找他的，然后留下联络方式，到时候两人也就见面了，有了上次被开除后的惨痛教训，所以他目前只能是好好工作，想着将来见面也就是时间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