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伤心痛苦

孟惠琳顿时觉得，她跟董啸，在钱的问题上边，那真是两个世界的人，她由不得叹气，泪又涌了上来。

可惜，董啸却听不到哭声，看不到这泪流满面了。

孟惠琳收到董啸的订票电话时，一度觉得，董啸不爱她了，董啸要离开她了。

这一刻，她才知道，她有多么爱董啸，她有多么害怕董啸离开。

可，现实中固有的观念，却是残酷的，一张从丹阳首都机场到潞城龙城机场的普通舱机票，也就是九百来块，但头等舱，竟然两千五六。她由不得心疼，觉得不划算，这种心疼感涌现，都没有顾及到董啸的着急。

孟惠琳绝对不是那种穷怕了，花钱就谨慎的人，但却也不是宽裕到随心所欲了。本来九百多就能办的事情，如果需要花两千五六就办，那她，却还是要想一想的。但对董啸，却真正只是一个数字。

孟惠琳这样想着，不由得叹了口气。还过，她还是不放心，拨通了董颜的电话，这是她到董啸家时，特意找董颜要的。

……

董啸赶到潞城第二医院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过半，爷爷已经转到重症监护室了，爷爷总算是抗了过来。在医院昏暗的楼道里，董啸找到了父亲董承乾和妹妹董颜。奶奶不能过来，她要照顾祖爷爷和祖奶奶，况且，父亲也不想让她知道，徒增伤心。母亲崔凌玉也不能过来，她要维持整个董记面馆的运转，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慌乱，否则，会产业连锁效应，导致更坏结果的出现。

父亲和妹妹都很平静，董啸一眼就能看出，他们是强自镇定，这种悲伤，更是让人伤心。

父亲说，“董啸，你来了。没事了，不要担心了，医生说，你爷爷已经稳定下来了。”

董啸扒在重症监护室的窗口上，默默的看了一眼还在昏迷中的爷爷，心就莫明的疼，他好想大哭一场，大声喊着“爷爷”，但他不能。

他知道，他一喊一哭，父亲和妹妹的泪就止不住了，爷爷中风昏迷所带来的伤痛，要远远超过祖爷爷当初所带来的。这可能，就是隔代的感觉吧。而且，医生也再三强调了，说话，一定要小声。病人现在需要休息。

可能有人尝试过，把快要流出眼眶的泪，再憋回去的感觉，那种痛和伤，没有人再想尝试第二次。可世间，却有那么多的悲伤事，让我们一次又一次的尝试。

……

董啸回来的第二天，爷爷很是稳定了，脑中的少量积血，也基本被吸收了。医生说，多亏急时发现，没有摔倒，也很快的送到医院了，不然，后果怎么样，很是难说。

爷爷随即被转入了单间病房，但还穿着监护仪器，也继续输着液。

但转过来后，爷爷却还在昏迷当中，医生叮嘱了，“家属多跟病人说话，聊天，应该没有几天，他就醒来了。放心吧，这仪器2小时监控着呢。”

医生还强调，出院之后，第一，要注意休息和营养搭配，至于怎么搭配，出院时医生会强调；第二，就是肯定不能再从事体力劳动了，否则，再出现中风，那就不会是现在这般了，可能会给患者带来严重的后遗症，甚至死亡。

见医生这样说，董啸才放心下来。

董啸坐在病床前的木凳上，握着爷爷的一只手，感受着爷爷手上的温度、粗大的骨节和粗糙的皮肤，泪就涌了上来，就是爷爷这只手，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做出美味的面食，撑起了家，撑起了整个董记面馆。

可是，这双手，在出去这个医院后，就将永远的告别他喜爱的面食师工作，成为顾问，成为像祖爷爷过去十几年以来扮演的动口不动手，及至最后连口都不能再动的角色。爷爷肯定很是不甘，祖爷爷董玉则，一直做面做到9岁，直到力气实在不足，才作罢，之后是长达15年的董记面馆顾问角色，直到现在，董玉则老爷子，虽然精神力记忆力大不如前，但毕竟还是具备照顾自己衣食住行的基本能力，只是需要看护着，不能让碰着摔着。

而董坤源，才刚刚1岁，就丧失了劳动能力，这种巨大的失落感和无力感，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承受的。

董啸终于忍受不了，小声哭了起来，紧紧握着爷爷的手，一声声“爷爷……爷爷……”的叫着，声音让人心碎，泪却点点滴滴落在爷爷手背上。

这一哭，就直接让董承乾和董颜，也是泪流满面了。

三个人，哭成一片，而董啸那一声声“爷爷”的声音，更是让人难过。

突然，爷爷被董啸握住的手，似乎是下意识的动了一下，董啸感觉到了这个触动，身体一震动，马上收声了，盯睛看着爷爷。

想不到的是，董坤源竟然睁开眼睛，看了董啸一眼，虽然很艰难，但这一眼，董啸看到了，里边充满了爱意和关切。

“爸，妹妹，快来，爷爷醒了，爷爷醒了！”董啸边哭边笑，冲父亲和妹妹喊着。

在董啸的声音下，爷爷又看了董啸几眼，才闭上眼睛。

董承乾高兴的说道，“董啸，爷爷最疼你了，他应该是听到你叫他，听到你的哭声，就醒来了。这下好了，孩子，不要担心了。”

……

父亲让董颜和董啸回家去休息，自己在这里守着就行了，董啸执意不肯，最后还是董颜开车回去了，董颜不放心母亲和韩执敏两个人操持董记面馆，决定去面馆。

爷爷既然醒过来了，有董啸和董承乾在这里照顾，就没问题了。

看着董颜小小的背影，从医院楼道里离开，董啸突然一阵莫明的伤心，他突然就意识到，父亲和母亲都已经52岁，董颜则是女孩，他们董记面馆家族，突然就人丁单薄了。他离开潞城到丹阳求学的四年前，可不是这样的。

那时，祖爷爷、爷爷、父亲三个男丁，再加上一众董氏家族的年轻子弟，那叫一个热闹。而如今，却只剩下父亲，能够在董记面馆操持。虽然董家族里年轻子弟依旧不少，但真正的嫡系世家长房，却只有父亲一个，在操持面馆了。

这情形，由不得人不心酸难过。

董啸从内心深处，第一次细细思考了爷爷、父亲和母亲跟他说过的话，落叶归根，毕业后就回潞城来，承继董记面馆。

他隐隐感觉，如果他董啸不承继董记面馆，这面馆，真有可能，传到父亲这一代手上，就是绝响了。

他突然不忍了起来，整整传了三十八代的，一个倾注自己无数先祖先烈心血的千年面馆，难道就败落到自己这里吗？

突然，一阵阵巨大的无力感袭来，董啸，第一次迷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