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小老头(第1/2 页)
一辆马车辗转驶出泥泞巷,车夫是个其貌不扬的高大汉子,一身黑衣,无风自动。
宽敞车厢内,寒酸老秀才和白衣剑客相对而坐,气氛微妙,泥泞巷长大的大燕皇子安静缩在角落,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表面身份是游学老秀才的老人望着角落里的少年郎,轻声道:“等出了东门,到了香木山,你就去刘貂寺坟前磕几个头,添把新土,然后我们就直奔洛阳,希望路上不会生什么幺蛾子,我这老骨头,可折腾不起了。”
齐繇嘴角轻扯,“希望老辅不是乌鸦嘴。”
老人拍了拍脚边的绿竹小箱,认真道:“这样跟你未来座师说话,是不是太逾矩了些。”
少年嬉笑道:“你都说了,是未来,不是还没来嘛。”
白衣剑客正襟端坐,名剑碧灵横放在膝,听闻齐繇言语后,手指轻轻敲击着剑鞘。
蓦地,锦衣少年面庞涨红,胸腔更是微微起伏,体内气机如滚锅,望着那东越第一剑客,狞笑道:“怎么,奈何不了那亡国余孽李玄道,就这么欺负一个小孩子?!”
李少先可不管什么前辈后生,讥笑道:“撒尿都快分岔的人了,还整天孩子前、孩子后的,要脸不?”
神色痛苦的齐繇咬牙道:“哪怕这样,你有何资格教训我?!”
李少先瞪眼道:“就看你不爽,能咋的?!”
少年郎嚎啕大哭,“我这大燕皇子没法当了,谁他娘的都可以欺负我啊!!”
李少先停下敲击动作,喃喃道:“这长乐未央,怎么生了这么个怂包。”
身为当朝辅的嘴角泛起淡淡笑意,这陋室里长大的大燕皇子,只要有一点童心,就还有救。
老秀才正色道:“快经过兆丰和了。”
齐繇果真止了啼哭,掀起帘子一角,看见那同龄人正在修缮大门,瞧见他后,还不忘对他招了招手,笑容灿烂。
齐繇蓦然哈哈大笑,用手点了点陈经年,嬉皮笑脸道:“陈经年,瞧你那样,难怪只能当个小小朝奉,莫说这辈子贫贱任人欺,说不定下辈子也逃不掉。”
门前的陈经年默不作声,只是晃了晃手中的斧头。
齐繇有些心虚的放下帘子,神色莫名,明明自己是三境修为,怎有点害怕那张人畜无害的脸庞?
一定是陈经年比他高点的关系。
嗯,一定是。
马车出城前,按照老秀才的意思,齐繇下了马车,前去置办了些香烛纸钱,少年本不太信这个的,奈何老人语气坚定,加上一个看他不爽、随时准备出手的白衣剑客,齐繇只好乖乖照办。
少年回了马车,手里多了一大袋祭祀物品,马车再不作停留,在东门递过了路引,一路向南。
少年再次掀起帘子,看着马车后滚滚烟尘和渐行渐远的城门,齐繇咧嘴一笑,终是离开这儿了。
大约半个时辰,马车停在一座高山山脚,面无表情的木讷汉子,下了马车后,对着走出马车老秀才弯腰抱拳道:“辅大人,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宋正睦摆手道:“赵庆,你与刘开朗这些年一直守在齐繇身边,一明一暗,倒是难为你一十境修士了,如今离开,不知猴年马月才能回来,你这半个同僚,是应该去刘开朗坟前道声别。”
汉子沉声道:“赵庆谢过辅大人。”
三人下了马车,老人交代道:“你二人上山吧,我和少先,就不去了,早去早回。”
少年欲言又止,最后将一大堆祭品放入从老人那借来的箱里,背起来后,带着赵庆,朝着香木山上走去。
老人望着郁郁葱葱的高山,收回视线后,对着身侧的白衣男子笑问道:“方才你教训齐繇,当真是看他不爽?”
李少先一头雾水,“不然哩?”
老人伸出一掌,拇指食指拉开寸余,“就没有这么一丢丢是因为我是你未来老丈人?”
白衣剑客眼皮抬了抬,“当时没想这么多。”
吃了个闭门羹的老人愤愤然收回手,稀败的眉头一挑,揶揄道:“先前你说的怂包言论,很有‘山中无老虎,猴子当大王’的味道啊。”
李少先叹了口气,无奈道:“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啊,打又打不过,耍横师傅那老头子又没教,再说能横得过独立武评鳌头二十载的李玄道?!”
见年轻人吃瘪,老人心情大好,“你说若不答应那五年生死约,李玄道会不会真的出手?”
李少先白眼道:“高人心性,谁料得准?”
宋正睦拧转着手腕,盖棺而论道:“我觉着他李玄道八成不会出手,不说你是十境修为,再加上隐藏在暗处的赵庆,他不会如此鲁莽的。”
白衣剑客揉了揉面颊,这根本不是鲁莽不鲁莽的问题,像那等成名已久的高手,恐怕再多的十境修士,都只是一剑的事,实在不行,那就两剑。
李少先不回答,车厢里却有一道声音蓦地响起,“小老头,背后说人是非,可不大厚道啊。”
李少先掀起帘子,一脸苦涩,“前辈,你这样神出鬼没,让我等很是焦灼啊。”
邋遢汉子横躺在车厢里,翘着二郎腿,一手抠着脚丫,不时放在鼻子前闻了闻,似觉着太过酸爽,皱了皱眉头,赶忙拿开。
马车外的二人瞬间石化加风化,这大剑仙,还真他娘的不拘小节、特立独行啊。
汉子拍着腰间酒葫芦,眯眼看着老秀才,“听说小老头你是齐繇那小子的座师,教不严师之惰的道理,听说过吧?!”
老秀才忙赔笑道:“座师什么的,扯远了扯远了,我与齐繇那小子不熟,不熟。”
白衣剑客嘴角狠狠抽搐,辅大人,你读人的气节哪去了,方才盖棺而论的霸气笃定呢?
“怂样儿!”
李玄道咒骂一声,走出车厢,看着郁郁葱葱的香木山,赞叹道:“好一个香木山前白鹭飞,焦知河边乌龟爬。”
读了一辈子圣贤的宋正睦咳嗽不断。
李少先小心翼翼问道:“前辈此番前来,有何贵干?”